元良吩咐过照顾何夕的宫女不得多嘴,可大将军入狱的事情还是传入了何夕的耳朵。
顾不得身子虚弱,何夕在御书房门口长跪不起,有好心的太监告诉她皇帝去了皓月楼,何夕有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便反应过来。
是了,皓月楼在她卧病在床的时候便已修建完毕。
看着眼前比摘星楼更加宏伟、贵气的皓月楼,何夕压下心底的酸楚,跪在楼前扬声道,“罪臣之女何夕,求见皇上!”
皓月楼里,隐隐传出丝竹之声,侍候在门口的太监宫女,目不斜视。
“皇上,请您看在臣妾腹中之子的份上,见臣妾一面!”何夕不放弃,继续叫着。
皓月楼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元良满面冷清地站在阶上,拓跋敏柔若无骨地贴在他的臂弯里,一同冷眼下望着跪在阶下,如同跪在尘埃里的何夕。
元良冷声开口,“你来做什么!你已经自身难保,还想为你的罪臣父亲求情?”
何夕剧烈颤抖着,长长的眼睫氤氲着水汽,磕头哀求着,“你怎么处罚臣妾都可以,但求你饶过臣妾父亲吧,就算不为了臣妾,也为了国家的安定考虑考虑啊!”
西域、南蛮,表面虽然臣服于天盛,可暗地里还是虎视眈眈的呢!
“你的意思是说,朕的江山,是靠着何大将军才能保住的?”
元良的声音更冷,“你说朕怎么处罚你都可以?很好,那你就从最下面开始跪,一步一叩头跪上来!到时候,朕或许就可以考虑饶了他!”
什么?
何夕微带震惊的目光看上去,汉白玉石阶一层层得向上延伸着,像是条通往天堂的不归路。
好……如果这样能救父亲,别说是九十九级台阶,就算是九百九十九,她也跪!
一步一叩首。
她无力站起,便一层层艰难地爬上去,跪到三十层,膝盖被磨破,鲜血丝丝黏腻在台阶上,元良看着何夕身后逐渐蔓延开来的鲜血,眸中风暴翻滚不休。
六十……七十一层。
何夕咬着牙,撑着身子向上爬。
“皇上,姐姐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拓跋敏靠在元良怀里,有意无意地提起,“先前那件事之后,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样下去,恐怕孩子……”
先前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元良自然知晓。
他看向何夕的目光里的最后一丝的同情终于逝去,声音冷冷地,“孩子?谁知道是谁的孩子!”
话落,元良头也不回地进了皓月楼。
八十九……九十九!
何夕千辛万苦爬上来的时候,首先进入摇晃视野的就是一双绣着金线的鞋,费力地抬起满是冷汗的脸,何夕虚弱地开口,“皇……上呢?”
“皇上?”拓跋敏微笑蹲下身看她,用如黄莺般动听的嗓音一字字慢慢说着,“皇上说……让你去死。”
话落,她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纤素手,朝着虚弱的何夕轻轻一推。
半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影子,影子翻翻滚滚地从最上面的台阶向下滚落,身体与石阶碰撞的低闷声响不断发出,却没有人的惊呼,甚至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几乎只是几个瞬间,何夕就滚了下去。
遍布青紫淤痕的手臂重重打在地面上,何夕仰躺着,彻底晕了过去。
在她身下,一片鲜红的血色逐渐蔓延开来,染红了大地,染红了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