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和凌然离开盐城之后,便来到了江南的梅格小镇,这一住便是五年。
初到梅格小镇之时,她十分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因为每到春季便阴雨连绵,空气十分潮湿。
这是锦绣最不喜欢的季节,每到这个时候,她的腿便会持续的疼痛。
但对她来说,这里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因为凌溯知道她最不喜欢潮湿,他绝不会想到她会在此。
今日又是一个雨天,锦绣记不清这是入春后的第几场雨,她希望这是最后一场。
此刻锦绣正半躺在床上,虽已用毯子裹住了双腿,却依旧疼出了一身冷汗,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一声。
便在此时,凌然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脸担忧的问:“锦绣,可是腿疼得厉害?!”
锦绣瞠大美眸,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回……天,你为何不撑伞?身上都淋湿了。”
凌然笑着拧干衣摆的水,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不碍事,我身子壮,只是淋了些雨而已。
“倒是你,一到这种天气便腿疼难忍,我担心你,便急着赶回来了。”
“你且等着,我这便给你弄暖炉,房里空气太潮湿了,你必然不舒服。”
锦绣心上一暖,每次下雨他便会急急忙忙的回来,只是因为担心她。
这五年,若非有凌然在身旁,只怕她早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无法报答他,反而一直在拖累他。
锦绣收起哀伤与愧疚,勉强露出一抹浅笑,“你此时回来,书院的孩子们岂不是可以放肆玩耍了?”
凌然动作顿了下,忽然开怀大笑:“那些小家伙起止是放肆玩耍,简直要挑了房盖。”
“尤其是咱家小虎,他分明是年纪最小的,可偏偏就属他最调皮捣蛋,便是他带的头。”
锦绣一听,脸上的笑容不由扩大,想到儿子上蹿下跳的模样,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不知道像谁。”
凌然耸肩:“左右是不像我。”
他给锦绣弄好了暖炉,又点了火盆放在床边,坐在床边给她按摩。
“这样可有好些?”
锦绣点头:“好多了。”
凌然沉默片刻,忽然心疼的拉着她的手:“锦绣,我们还是去北方,可好?”
“江南的气候潮湿,我心疼你的腿。”
锦绣摇摇头,抬眼看着房檐上滴滴答答的水滴,她由衷的说:“我已经爱上了这里。况且,真正难过的日子也不过一阵子,不下雨便好了。”
凌然说不过她,索性不再多言,看了看时辰,已将近晌午,他挽起袖子:“等着,今日给你做个祛湿驱寒的好菜。”
锦绣看着凌然挺拔隽秀的身影出了房间,眼底染上一丝雾气。
凌然啊,原本是个高贵的公子,才华横溢,原本该考取功名,可如今却与她窝在这江南小镇,做起了教书先生,整日照顾她这个残废,真是浪费了。
锦绣向外张望,轻声喊道:“阿然。”
凌然“啊”了一声,赶紧跑进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青菜,“怎么,不舒服了?”
“我帮你吧。”“不……”
凌然正想说不用,却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浑厚的笑声,有人大笑道:“凌公子,喜事啊。”
凌然愣了下,放下青菜迎出去,开门一瞧,竟是书院的院长。
他目前所在的书院乃是小镇上最大的书院,专门收些寒门子弟。
这院长秦奋是个秒人,不为钱财,只希望小镇能多出些有学问的人,将来为梅格小镇争光。
凌然请秦奋入院,淡然一笑:“秦先生,究竟是何事啊?”
秦奋捋着青须,神采奕奕的回答:“自盐城来了一位凌公子,要重新修缮咱们书院。”
凌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秦奋的肩膀,猛的拔高音调:“凌公子?!可是研成首富?!”
秦奋重重点头:“正是那个凌家!那凌公子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如此年纪便已成了首富,当真令人钦佩啊。”
凌然此刻已听不下去,他脸色发白的看向锦绣,而此刻锦绣脸上的血色也瞬间退尽。
盐城首富、凌公子,这正是凌溯?!
五年前的事仿佛梦魇一般缠绕着她,直到今日依旧挥之不去,她害怕见到凌溯!
“阿然,凌然……”
锦绣声音急促的喊他,因为急着下床,竟从床上跌了下去。
“锦绣!”
凌然大叫一声,几个箭步冲到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来,急声问:“可有摔伤?可有哪里疼?”
锦绣脸色发白,剧烈的摇头:“我没事。凌然,大少爷来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锦绣,别急,有我,我来保护你,我这便去接小虎,我么离开这里。”
凌然将她抱回床上,随即拉着秦奋便离开家中。
秦奋不明所以,以为凌然是急着见凌溯,不由笑道:“凌先生不必着急,那凌公子一时半日不会离开这里。”
凌然来不及解释,只是一脸严肃的问他:“先生可曾与那人提过凌某?提过锦绣?!”
秦先生点点头,“倒是提过一嘴凌先生。不过也只是随口一提,说我们这里的先生也姓凌,再无其他。”
“当时凌大少爷愣了下,并未多问。”
纵然如此,凌然亦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深知大哥的精明睿智,只怕已想办法找人调查了。
不行,他要快!
凌然放开秦奋,来不及交代一声便加快步伐,朝着书院的方向奔跑过去。
途中他与一辆豪华的马车擦肩而过,却不知道,那车上坐着的,正是凌溯。
马车中,凌溯绷紧了俊脸,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心跳犹如这急促的马蹄声一般激烈。
他终于找到了锦绣,他如何不激动?!
这五年,他几乎走遍了天南海北,为的便是寻找她的下落,只是毫无线索。
没想到此次到江南洽商,竟会意外得知她在这里!
终于到了住处,凌溯不等车夫为他撑伞便推开院门,但进去之后却又猛然僵住了。
他该以何颜面见锦绣?见了她之后又该如何开口?!
房内,锦绣听到了开远门的声音,却再无动静,便有些紧张,她试探的问:“是……是阿然?!”
轻柔的女声传入凌溯耳畔,狠狠震荡他的心口,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卧房。
“阿然?你……”锦绣的声音被生生卡在了喉咙,她脸色惨白的看着眼前一身玄色长衫的男人,脑袋“嗡”的一声。
他来了!
他果然来了!
方才她就有预感,因为书院离家虽近,凌然却不可能如此快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