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晟一行人走下了楼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拥上去祝贺他。
而我静静地站在原地,腿脚一步都难以抬起。
“没事吧,要不咱们回去吧?”张明轩用一只手紧紧地搂着我,很是关切地问我。
我低头呆呆地出神之时,只听到甄珠一句嘲讽的话,“呦,怎么我们刚来你们就要走啊?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吗?”
顿时,我的魂魄就被这熟悉的声音给拉了回来。我抬头看到甄珠正朝着我走来。
我慌忙地说道,“没,没有要走。”
“宝贝,这是……你认识?”林晟也朝我们走了过来,一脸茫然地问道。
“是啊,林爷,这可是我大学朝夕相处的舍友,我们关系好的很呢!如果不是她,我还遇不到你呢!”甄珠朝我瞪着眼道,眼神中满是愤怒,语气中满含冷嘲热讽。
“哈哈,真巧啊,你舍友也来了,一定要好好地招待她。”林晟不知道是真没看到甄珠那狰狞的表情还是假没看到,竟乐得开怀大笑。
或许是他今天心情大好,完全忽略了一些不开心的因素吧。
我知道甄珠还在为我拒绝让张明轩给他找金主的事生我的气,我也不去看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不说话,
“林老大,恭贺寿辰啊,旁边还有佳人相伴!真是老当益壮啊!”张明轩看我低头不说话,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主动跟林老大搭话。
“好好好,今天我很开心,张总,你们好好玩,我去那边招待一下几位老友。”说罢,林老大搂着甄珠的腰转身离开了。
甄珠一直用她那凶神恶煞的眼睛扭头瞪着我,走出去老远,她才扭过头去。
“咱们回家吧,寿也贺过了,寿礼也送了出去,咱不在这自讨没趣了。”张明轩搂着我的肩,语气镇定地说道。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的思绪久久难以平复,一直在想着甄珠。
她还那么年轻,以后该怎么再嫁人啊!
“别想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路要走!”张明轩看到我呆呆地出神,语气平静地说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一个星期竟如此短暂。转眼,一周之约已悄然而至。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给你拆下石膏。”张明轩眼神中满是忧伤,语气低沉地说着。
“嗯。”今天我就要彻底摆脱他了,我一直期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可是,此刻,我的心里竟如此地伤心难过。
“这个你拿着,就当是为我迟来的道歉买单。”张明轩递给我一张支票,眼中满是忧伤内疚。
“不,我不要,不管怎样,至少我所有的债都是你给我还的,我说过,我会把所有的钱还给你,现在看来,我们就一笔勾销吧。”我的声音低沉,满含悲伤。
他将支票塞在我的包里,双手紧紧地护着我的包,生怕我再次夺过去,还给他。
“你拿着吧,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我希望你一切过得都好,以后你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就当给你爸爸和弟弟买一些补品吧。”说罢,他拉着我朝车子走去。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此刻,他的声音已经轻微地颤抖了。
看到他这样,我越发地心疼,不忍离去。
可是想到爸爸和弟弟,想到裸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最后,我还是咬着牙跟他上了车。
天阴沉着,一路上,车子缓慢地行驶着,我们两个都沉默寡言,一句话都没有说。
石膏拆卸得很是顺利,医生说,伤口养得很好,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如初。
从医院出来以后,已是正午十分。
“我带你去吃顿饭吧,吃了这顿饭,我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张明轩的声音压得很低。
“不了,既然要走,就干脆点,不要让我再有任何留恋。”我禁咬着嘴唇,眼中浸满了泪水,我怕他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大哭一场。
我低着头,跟他说再见。
“让我送你回去吧。”他声音中充满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我再三推辞,到最后拗不过他,只能让他把我送回老家。
昨天,弟弟打电话跟我说,这两天爸爸吵嚷着要回老家,他说家里的荷花开了。爸爸虽说是个智障,智力只跟五岁小孩一般,却最是喜爱荷花,他每年唯一不忘的就是,这个时节,在我家后塘中赏荷。
黑色的宝马在高速公路上开得很慢很慢,原本如大草原上雄狮的速度,今天却硬是被张明轩开成了乌龟的速度。
“你还恨我吗?”张明轩眼中满含愧疚,声音微弱地说。
我怔了一下,在内心里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才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喂,姐姐,爸爸跌入井里死了,你快回来吧,我害怕。”手机那头传来弟弟哭喊的声音。
“小磊,你别跟姐姐开玩笑了,爸爸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一时之间,我完全懵了,冷冷地问着,那声音冷得简直能凝结成冰。
“姐,都是小磊不好,不该让爸爸一个人去看荷花的,姐,你快回来吧。”弟弟早已泣不成声,凝噎着道。
小磊这么认真地说着,不可能是假的,况且他哭成这样,我顿时就慌了。我朝着张明轩厉声嘶吼着,“你快开车,我爸,我爸死了。”
“怎么回事?你别急,我这就加速。”张明轩也被我给吓到了,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快开啊,我爸死了。”此时的我,一点也冷静不下来,歇斯底里地哭着。
宝马在光滑的高速公路上疾驰着,宛若一匹活生生的黑色的野马,可是我始终觉得它开得太慢,我恨不得它能飞起,一下子带我去见到我爸。
与此同时,我又希望小轿车车子能开慢点,我害怕,我怕我回去就看到爸爸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此时的我颤抖着,瑟缩着,脸色如白纸般苍白枯槁。想到我的至亲已经离我而去,我的心就像滴血般地痛苦。
很快,就看到了我家门口围着一群人。
还没等车子停稳,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打开车门飞奔下去了。
可是,走到人群中,我停住了脚步,一步也不敢上前。
“麻烦让一让,让我们进去。”张明轩扶着我,大声地朝他们吼道。
紧接着,人群中便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
爸爸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凭弟弟怎么推他喊他,他都纹丝不动。
我一步一沉地走过去,整个身子都像被掏空了的般难受,走到弟弟面前,我瘫坐在地上,厉声嘶吼着,“爸爸,你醒醒啊?”
弟弟看到我,扑倒在我身上。
“姐姐,你打我吧,都怪我,是我没有照看好爸爸,我在写作业,爸爸一个人偷偷地跑了出去,我一直找,一直找,竟然在那口深井里找到爸爸……”弟弟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满脸的悲伤愧疚。
“是姐姐不好,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们。”我厉声地哭着。弟弟抱着我,我俩此时旁若无人地抱头痛哭。
“好了,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切都是命,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送叔叔走好。”张明轩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轻柔地说道。
我跟弟弟此时已是惊慌失措,只顾着伤心痛哭了。
后来,张明轩好声好气地让邻里乡亲都走了,他买来了一口很大的棺材,在他的打理下,送父亲去火化,埋葬……
我家没什么亲戚,按照我们家乡的规矩,请客人吃完饭,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抬着父亲的棺材埋在了后塘那片荷花池旁。
在他的处理下,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他,我跟弟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