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前都是在夜里，只有浅浅的月光，远没有像现在这般看得清楚细致。
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厉寒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想要触碰一下这张自己心心念念的面庞。
指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厉寒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就在即将触碰到向晚脸颊的时候，向晚闭着的眼珠，突然转了转，随之微微睁开了眼，有些迷蒙地眨巴了两下，好像看到自己面前有个什么物体，随之大大地张开。
咦？
向晚有些困惑地看着厉寒慌慌张张地坐好的模样，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厉寒已经恢复如常。
“到家了吗？”向晚的声音有些嘶哑，刚刚睡醒，意识还没有完全清明。
看来真的是太累了，居然坐在车上就这么熟睡，向晚心想着。
“恩，到了。”厉寒依旧是冷淡的模样。
向晚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她发现汽车的引擎好像已经关了很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真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又让你等我……”
“没关系，走吧，去吃饭。”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再睡久一点……厉寒心里冒起了这个想法。
一觉醒来，向晚的心情好像更低落了。
刚才在梦里，梦到了自己在医院里面发生的一幕幕，梦到了自己不受待见，被所有人所不喜，最终自己受不了，逃离了医院。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地好像是亲身体验了一般。
但其实，也差不多如此。
厉寒也看出了向晚脸色不好，并且最喜欢吃的菜都摆在面前，可向晚好像却没有什么胃口，只是无意识地夹了几口，就几乎没动过筷子。
“怎么了，是不是做的菜不喜欢？那我再让厨师重新做一点？”厉寒关切地看着向晚。
向晚连连摆手：“不是的，菜很好吃，千万不要重新去做了，只是……只是我可能有些累了，所以没什么胃口。”
“你最近都这么晚才下班，医院里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吗？梁言怎么也不照顾你一点，就让你一个人做全部的事情？其他医生都在干什么。”
厉寒对于向晚这么晚下班很有意见，一开始就不想让向晚到医院去上班，但向晚执意要去，厉寒也没办法，只好派梁言照顾着，可是现在却看到向晚每天这么辛苦，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不知道，跟别人都没有关系，梁医生已经很照顾我了，其实……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刚刚回国，有很多东西我都不懂，所以想工作之余再学习学习，总不能落后于他人吧。”
向晚赶紧解释，她可不想让厉寒知道她是在医院里面受到了委屈所以才这么累，按厉寒的性格，肯定不会再让她继续做下去了，她可不想这样。
厉寒也不好说什么，他看得出来，向晚隐瞒了一些事情，可是向晚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她不想说的，谁都套不出话来。
看着向晚的样子，厉寒暗自想着要做些什么来让向晚开心一些。
等到向晚睡了之后，厉寒自己到了厨房，拿着手机在网上搜菜谱。
有什么汤是适合人疲惫之后喝的呢……厉寒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
有了，花旗参乌鸡汤，还有桂圆莲子汤，这两个汤厉寒从来都没有做过，好像做起来也没有很难，应该可以试试。
家里面基本上也什么材料都有，厉寒索性今晚打算不那么早睡觉了，专心研究起怎么做汤来。
就连睡觉的时候，向晚也在想着工作的事情，一想到明天还有如山般的负担等着自己，她几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这段时日应该也不会持续很久，可能过一段时间，向晚的工作就没有这么多了。
可是却没想到，向晚一天比一天下班吓下得晚，一开始或许向晚还想在厉寒面前逞强，作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到了后来，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整个人一下班，就是一副颓然的模样，好像灵魂都被抽出了身体一般，没有力气。
加之向晚的眉头，似乎再没有舒展过，厉寒每次看她都是愁眉不展的，仿佛心里面装了很多事情。
可每当厉寒询问的时候，向晚却又摇头说没事，让厉寒不要多心。
“这是我煲的汤，刚学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试试吧。”厉寒给向晚盛了一碗汤，轻轻放在她面前。
“谢谢你。”向晚心里其实非常感激厉寒的用心和体贴，她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让厉寒很担心，她也想振作起来，能跟厉寒说说话。
可是话到嘴边，却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什么都不想说，仿佛喉咙里面卡了一个石头一样，声音仿佛都被吞掉了。
汤的确煲得很好，也尝的出来，是用了心的，火候也是刚刚好，换做平时，向晚肯定会胃口大开，连喝几碗，并且这还是厉寒亲手做的，自然要给厉寒面子。
然而向晚现在只是喝了几口，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饱了，面对满桌的饭菜，却胃口全无，再吃恐怕就要吐出来。
“我吃饱了。”
“你这就吃饱了？你的饭都没动几口，汤也就喝了半碗，向晚，你可不能这样，虽然现在你的脚伤似乎是快好了，但身体都要垮了。”
厉寒皱着眉头看着向晚面前几乎都没有动过的饭菜，心里十分担忧，他几乎想要站起身来亲自给向晚喂，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
向晚垂下了眸子，沉默不语。
她真的很想吃，但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但看着厉寒这么担心的样子，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口的饭，勉强地塞进嘴里。
第一次觉得吃饭竟然变成了这么痛苦的事情，向晚只是麻木地动着嘴唇，如同嚼蜡。
“算了！”看到向晚像是被自己强迫着努力吞下了一口饭，又伸出筷子要去夹菜的时候，厉寒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握住了向晚的手腕。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特地给我做的汤，可是我真的有些没什么胃口，可能是有些累了，我现在只想去休息一下。”向晚内心十分愧疚，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在医院里的每一分钟，对于向晚来说，似乎都变成了煎熬。
知道她身上背着这么多的任务，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帮她，让她帮忙，如果拒绝的话，又要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一些风凉话，听得向晚心里堵了一块。
并且那些医生还经常会在自己工作的时候突然之间过来，还不是一个两个，一来就是一群，说是要找自己聊聊天，但其实只是来监视自己工作做得怎样。
要是停下来跟她们讲话的话，工作又无法完成，不停下来，又会被人说是在摆谱。
所以向晚也只能每次勉强地听她们讲话，并且还要附和几句，也绝对不能有意见不同的地方。
有时候，向晚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几乎是卑微到尘土里一般，做每一件事情，仿佛都做不好，不被认可，别人也处处排挤。
但是自己内心却又是在渴望能和别人融入，能被人所接受，渴望得到认可。
最主要的，或许也有一点，借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的目的。
这样累起来，或许的确很辛苦，但却能让向晚没有其余的功夫来胡思乱想，不会再在梦里想起楚尧。
算起来，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梦到楚尧了，自从上一次在梦里哭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忙碌，或许真的会让人健忘吧。
看向晚怔怔出神，厉寒实在是没办法，向晚这样又让他生气，但更多的，是让他心疼。
“算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别吃了，我让佣人来收拾一下。”
向晚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回了房里。
厉寒坐在原地，薄唇紧紧地抿着，双臂交叉在一起，一只手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自己的臂膀，一副思考的模样。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按理说在医院里，有梁言的照顾，无论怎样向晚都不会累成这样，虽然她说自己是在学习，可是学习会有这么累吗？
但是，向晚也没有必要欺瞒他不是吗？
这么一想，厉寒又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前思后想之下，厉寒的担心还是盖过了其他所有。
看着向晚一天天地瘦下去，脸上的笑容也几乎消失不见，每日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打算要干涉一下向晚的工作生活了。
即使知道向晚不愿意。
但是，他不让向晚知道，不就好了吗？
这几日晚上都在学习做汤，再加上从那一晚向晚叫着楚尧的名字之后，厉寒总感觉有心结，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索性去的也少了。
可是今晚出于对向晚的担心，厉寒还是决定要去看看。
一直等到了深夜，估摸着向晚已经睡着了，厉寒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向晚的房门前，轻轻地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