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宁薇玉跟随老板走进包厢,她一进去,就觉察到里面暧昧诡谲的气氛。
灯光昏暗,两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旁边依偎着两个女模。
唯独坐在角落的男人是个例外,他修长挺拔的身躯隐匿在黑暗中孑然一身,如同帝王般,高贵而冷傲。
昏暗中,宁薇玉看不清他的轮廓,只有两条颀长的双腿从沙发弯曲到地面上。
包厢里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和老板身上,随后老板一脸赔笑说:“让几位久等,公司有点事来迟了。”
宁薇玉跟着老板走到沙发前,然而还没坐下,只感觉身子被钝重地推向一旁。
随即她的耳边传来老板的低语:“别坐在这里,去萧总身边陪着。”
这股力量很大,宁薇玉踉跄了一下便栽倒在黑暗中端坐的男人身边。
“坐。”隐匿在黑暗中的男人发出低沉而磁性爆表的声音,短促而沉稳,令人不敢拒绝又油然生畏。
宁薇玉面对着昏暗不清的沙发角落,这极富魅力的声音却令她浑身都发出难以抑制的震颤。
眼底仿佛被灌入巨大的恐惧,呼吸也在一点点麻痹。
“坐下!”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厉、不容人抗拒。
宁薇玉的心猛地一跳,久久呆立在原地,直到被男人那双温暖有力的修长大手生硬地拽下去。
借着昏暗的光,她终于看清身旁这张面容,坐姿优雅而慵懒,五官俊美而刚毅,近乎完美的轮廓精致而不失阳刚。
果真是他,萧谨言!
这个让宁薇玉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男人。
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宁薇玉身子一怔,她看到萧谨言把一满瓶威士忌摆在桌角,轻盈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话不多说。”萧谨言勾起冷笑的嘴角面向老板的方向,他冷眸深沉,音色笃定地说:“杨总,让你下属把桌上的酒喝了,那份合同我会考虑签字。”
宁薇玉却不敢多看他一眼,颤抖的双手握紧粉拳,死死地捏住裙角,仿佛要把布料捏成粉末。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与萧谨言重逢,不早不晚在她最落魄的时候。
三年前的那场变故毁了她的家庭,也毁了她和萧谨言的爱情。
如今父亲因公司破产负债入狱,母亲在重击下一病不起,眼见着弟弟考上大学需要一笔学费。
所有的重担都落在宁薇玉一个人身上,她没有选择,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薪酬只能令全家勉强果腹。
今晚跟着老板出来谈生意,她的职责就是让对方签下合同。
两万块奖金,足够暂时维持母亲吃药检查的费用以及弟弟的学费。
宁薇玉瞥见老板向她投来期许的目光,这份合同全指望她。
“好,萧先生,我喝……”宁薇玉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瓶,酒还没入口泪水已经潸然而落。
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在包厢内响起,宁薇玉感到喉咙像被烈火灼烧一般,辛辣而苦涩。
“女中豪杰!”
“萧总,在女侠面前你要说话算话啊!”
其他两个男人口吻中带着戏谑,其中一个鼓掌,另一个用目光打量着宁薇玉。
萧谨言撇嘴一笑,阴翳的冰眸泛着不屑一顾的寒光,他望着还在不停吞咽酒水的宁薇玉,神色充满鄙夷。
一大瓶酒很快喝掉一半,宁薇玉感到几近窒息,她放下酒瓶停下来休息,一股刺鼻的酒气从喉咙里涌出。
“听说你酒量不错,继续喝。”萧谨言清冷的声音飘进她的耳畔,言语中带着轻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宁薇玉脸色愈发的苍白,她念念不忘的男人,而今竟如此陌生。
或许连萧谨言也忘了,她曾是他一见钟情、呵护备至的未婚妻。
泪水在昏暗中模糊不清,想到唾手可得的奖金,宁薇玉清眸微闭,仰起头又将威士忌灌入喉中。
她向来不擅饮酒,如果萧谨言还记得的话。
可在刚才稍歇的时候,宁薇玉竟从他阴冷的眸光中看到狠厉和恣睢。
萧谨言喜欢看到她饱受折磨的样子。
啪地一声酒瓶再次落在桌上,整瓶威士忌一滴酒不剩,宁薇玉真的做到了。
“萧先生,我喝完了。”此时宁薇玉的声音因酒精刺激变得喑哑,眼前开始恍惚不清,如同一只脚踏入地狱。
宁薇玉翘首企盼萧谨言履行承诺,然而却听到他冷漠的话语:“一瓶酒就想签合同,你不觉得自己太卑贱了吗?”
“萧先生,刚才您亲口说过的,只要喝下这瓶酒,您就在合同上签字。”
宁薇玉面色露出失望和彷徨,她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萧谨言,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令她摇摇欲坠。
“呵……”萧谨言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冷笑,但笑容又霎时收敛,倏然他扳起宁薇玉瘦削白嫩的小脸,神情咬牙切齿,但声音却柔情万种。
“宁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要求我?我只是说考虑签字。”
萧谨言怫然而怒,挥手一甩便把宁薇玉娇小纤弱的身体丢到沙发一旁。
其他两个男人也话锋一变,附和着萧谨言说:“美女,出来玩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老板坐在一旁附和而笑,他也无奈,他只是中小型企业的老板,在这几个商界大鳄面前他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不,不要……几位老总,我已经喝醉了,请允许我休息一会儿好吗?”宁薇玉听到中年男人的言语挑逗,强忍着干呕和醉意哀声乞求。
萧谨言阴鸷的面色缓和下来,嘴角的笑意诡异而危险,他揽着宁薇玉的腰肢将她从沙发上扶起,两瓣柔软的薄唇擦过她的耳边。
“曾经你在那么多男人面前一丝不挂,现在你装什么圣女?”萧谨言摩挲着她的耳垂低声耳语,痛苦而屈辱的记忆又在脑中涌现而出。
宁薇玉听到他冰冷的话语,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再次被车轮碾过。
萧谨言仍没有忘却三年前的事,还在痛恨她给自己蒙羞,戴绿帽子,有一个不堪照片满天飞的未婚妻。
然而宁薇玉始终苦苦追寻当年绑架她,拍下那些照片的恶人,还有伪造她的笔迹污蔑她在日记中写明要谋划萧家家产的意图。
时隔几年,当年陷害她的人如同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在这场巨大的阴谋中无力辩解也无法查明真相。
“萧先生,求求你……”宁薇玉狠狠地咬着嘴唇,凄切的神情令人动容。
包厢里的其他两个男人看到后不禁打圆场说只是开玩笑。
但萧谨言此刻却再次感受到当年的痛心疾首,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愤恨和屈辱都充盈在心头。
“求我不如求自己。”萧谨言重新端坐在沙发上,面色倏然不苟言笑,语气也严肃而决绝:“想让我签下合约就先把我哄高兴了,你又不是没有过?你自己考虑吧。”
宁薇玉紧蹙着眉头,同时强烈的醉意令她感到头痛欲裂,她心知萧谨言要借此机会好好羞辱她。
但宁愿死她也不会这样做。
她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起身,瞥见面色凝重的老板也在左右为难。
公司效益不好,裁员令即将下达,这份合约更关系着公司前景的命脉。
宁薇玉走到老板身边,脸上带着歉意和酸楚说道:“杨总,我可以喝酒,但那种事我真的不能做……”
老板无奈地叹气,原本今晚他志在必得。
“如果做不到,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上班了。”最终老板做下决定,随后转过脸不再看她。
包厢内空气顿时凝结,宁薇玉绝望地瞥着沙发上这些人面兽心的男人,包括郎心似铁的萧谨言。
“各位老总,你们慢慢玩。”宁薇玉嘴角挂着悲戚而怨恨的笑容,做下决定后,她转身走向包厢门口。
曾经她出于遭到生命的威胁而无力反抗,但三年后她不会再蒙受这样的屈辱。
“等等。”
宁薇玉正打算开门出去,突然被角落里的低沉声音唤住。
她背对着身后的男人们,战战兢兢的身体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随后她听到萧谨言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不敢回头。
宁薇玉既沦陷在对他深沉的爱中无法自拔,但又对这个变得冷漠无情的男人深感恐惧。
萧谨言走到她身边,指骨修长的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重新拖回到沙发前。
“你以为我开的包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萧谨言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对宁薇玉说道,声音淡漠无情。
倏然,宁薇玉被萧谨言再次扳起下颌,高昂着的脸颊被他的另一只手灌入刺鼻辛辣的酒水。
“想走,先把这瓶喝完!”
宁薇玉惊恐地挣扎,但瘫软无力的身子却使不上半点力气,她听到萧谨言凌厉冷冽的话语,意识也渐渐陷入模糊……
昏沉中宁薇玉感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身体被冷水包围,被水浸湿的刘海沿着她的额角贴在脸上。
这是在哪里……
宁薇玉恍惚记得刚才想离开包厢却被萧谨言抓回去灌酒,她无力挣扎下不知被灌了多少,直到彻底不省人事。
她刚想睁开眼睛,脑中的思绪还在回旋飘荡,突然感到一只粗鲁的大手抓着自己头发把脸完全浸没在水中。
猝不及防下宁薇玉呛了一大口水,本能的求生意识令她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大脑也瞬间从浓郁的酒意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