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境内。
月神殿。
我换了一身锦衣,照着镜子,却见自己紫冠玉带,气宇轩昂,身形八尺来高,目光炯炯有神,面容俊秀如画。
我问:“你们觉得这身打扮好看吗?”
侍女们争先恐后道:“好看好看,非常好看。”
我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有些失落,要是采荷在就好了,她眼光独特,挑选衣服肯定拿手,然而,听镜圣女恋影说,采荷已经随女娲娘娘回浮梦城了,再也不会回来。
失望之余,娘亲走了进来,我的心情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
“娘亲。”我叫喊,失散了那么多年,如今重逢,自然是极为开心的。
“小溪。”却见娘亲莲步轻移,向我走了过来。
众侍女看见这么年轻的一位美貌女子竟然是我娘,不由震撼。虽然她们先前早已听说,但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参见明月娘娘。”众侍女行礼作揖。
娘亲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娘娘。”侍女们站立起身。
“都退下吧,各自去忙自己的吧。”我一挥手。
“是,月神大人。”侍女们异口同声。
我亲自给娘亲倒了一杯茶,娘亲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道:“儿子长大啦,娘亲真是高兴。”
我微笑不语。
“只是……这些侍女为何只叫你月神大人?不改口称你为帝尊?”娘亲开始盘问。
“这……”我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娘亲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隐瞒,我都知道了,清晨我盘问过月神殿的侍女,你如今的身份仍旧是月神大人,而不是月族帝尊,虽然你有月华子亲传真气、时光瓶,以及《月华神卷》,但是你没有月华子的登基手谕,那位高权重的炎妃便在暗中作梗,拉拢族中长老大臣,迟迟没有同意召开所谓的登基大典。所以,你现在还在原地踏步,没有晋升为月帝。”
我愕然道:“你怎么全都知道?是哪个丫头告诉你的?”
娘亲又是一声冷哼,道:“你好糊涂,儿子,母亲想要看你君临天下的样子,你能答应我么?”
我诺诺道:“可是……”
娘亲截口道:“可是什么?是因为炎妃那个贱人么?她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手中有兵权就了不起了。还跟你谈了一个狗屁不如的约定,要你在中秋之前取天魔星首级,才能让你当上月族之帝,是吧?”
我点了点头。
“孩子,你不要相信那炎妃的鬼话,她是骗你的,就算你杀了天魔星,她也不会让你登位月帝,她只是把你当棋子耍罢了。”娘亲然对我说道。
“为什么月华子和你一样,都要我当上月族帝尊?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我到底想不想当?什么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对于我来说,都不过是云烟草芥罢了。”我气愤道。
“混账。”娘亲给了我一个巴掌,试图将我打醒。
娘亲凶颜厉色,道:“你父亲和月华子在九泉之下听了你这番话,定然会死不瞑目,恨你铁不成刚,你知道吗?”
我哭了,伤心和委屈催动着泪水决堤如洪,道:“母亲,我不是铁不成刚,只是现在在我的心中,只有恨,恨天魔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懦弱,没有救回紫云仙子?”
娘亲愕然。
“我好恨自己,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没有救回,还有什么资格做一族之尊?”
“就连自己的心,也是紫云仙子给的,我是那么爱她,爱她啊!”
“每次想起她,我的心都痛的难受,所以,我只有让恨来充斥自己的内心,好让自己如行尸走肉般地活下去。”
“别说了……”母亲听了我这番凄伤的话,也开始难过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好后悔,后悔自己失去的那些最不愿意失去……”我又哭又笑,像是疯了。
母亲突然抱住我,哭道:“不要说了,孩子。”
我陡然止住话语,却没有止住悲伤的眼泪,就那么无声地哭泣,泪流满面。
半晌,娘亲问:“孩子,紫云仙子是谁?”
我止住哭声,正待解释回答,确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好感人的场面,好感人的倾诉,我炎妃倘若再听下去,说不定也要跟着哭了呢?”
“谁?”娘亲一声厉喝,手一扬起,一批‘九寒针’呼啸电射而出!直射来人!
来人轻笑,宛如风吹银铃,纤纤玉手一扬,一记‘火云刀’凌空劈斩,赤光爆吐,‘叮叮’之声不绝,将那批‘九寒针’震飞开来,直没入四周墙壁内,墙壁‘咯啦啦’作响,结了冰。
循声望去,但见一位高贵典雅的华丽女子正施施然走来,一身华衣锦绣,挑眼醒目,不失端庄,气质优雅已极。
女子银铃巧笑,一双秋波凝视着娘亲,淡淡道:“想必你就是月神的母亲明月仙子了,如传言一样,果然年轻。”
娘亲微微一笑,也是淡淡道:“想必娘娘你就是炎妃了,外表温柔可亲,动起武来却是如‘火云刀’一般霸道辣手。真令明月望而生畏,胆战心惊呢。”
那炎妃也不生气,声音平静如水,淡淡道:“哪有姐姐您的‘九寒针’厉害呢?杀起人来雷厉风行,正如姐姐的脾性。”
娘亲微有怒意,但表面还是装作从容淡定,淡淡道:“妹妹话里有话,实在是令人费解,恕姐姐愚昧,还望妹妹翻译……”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只是现在姐姐无暇与妹妹聊天,待会儿还要去参加庆会,不如就约定今晚三更子时在望月楼一聚,好好畅聊一番,如何?”
炎妃一,妙目之中似有火焰在跳跃,杀机一闪而过,道:“既然姐姐如此诚意邀约,妹妹又岂能辜负姐姐的一番美意,也好,就那么说定了。”
娘亲突然‘咦’地一声,道:“妹妹的脸色为何那般差?我这里有‘九香玉冻膏’一支,不如就送与妹妹吧,既可以调和难看脸色,又可以祛除眼角的鱼尾纹,一举两得,岂不美哉?”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一支药膏,递给炎妃。
炎妃身子一颤,强行将怒火忍住,面无表情,道:“明月姐姐的‘九香玉冻膏’太过劣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我一,这炎妃和娘亲唇枪舌战,可谓针尖对麦芒。于是问道:“娘亲,你难道真的要和炎妃约定三更子时在望月楼吵架么?”
娘亲神色一,道:“不是吵架,是打架!那个贱人飞扬跋扈,说话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我明月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贱人,便决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嚣张傲慢?”
“哼哼,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不用插手,乖儿子,听见了没?”娘亲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愕然不语,心里却是担心娘亲和那个炎妃在望月楼打架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想要阻拦娘亲,但见她心意已决,恐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也罢,到时候偷偷跟着娘亲,要是她有什么事端,自己再上去相救也不迟。”我心中暗想。
“好了,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出去迎客庆祝吧。”说罢,我便朝殿外走去。
“等等。”娘亲似乎有话要说。
我回过头,一脸诧异,问道:“怎么了?”
娘亲神色凛然,欲语还休,摇了摇头,将话憋了回去。
我走向娘亲,问道:“娘亲是有什么疑惑不解?不妨说来听听。”
娘亲一双明眸凝视着我,终于还是说道:“你所说的紫云仙子,是谁?”
仿佛被针刺一般,我的心,又隐隐作痛,半晌,我神色一,道:“她是我一生中最难释怀的女子,若不是我?她又怎么会死?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啊!”
娘亲抚摸我的额头,淡然一笑,道:“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心结,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天下间美女如云,娘亲我再给你找过一个就是。”
我摇了摇头,道:“我只爱紫云。”
“哎呦我的乖乖,那紫云仙子已经死了,你还如此念念不忘,儿子你是不是傻了?”娘亲纠结道。
“我没傻!只是我无法为那段曾经的过往划上一个释怀的句号,娘亲你又岂会明白?”我连忙解释。
“没想到我儿子竟然是那么个痴情种子,我明月还真是……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罢了罢了,随你怎么想。”娘亲苦笑道。
我叹了口气,目光遥望远处庆会,这时,一个侍女丫环过来禀报,道:“月神、娘娘,庆会已经开始,大家正等着你们呢。”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淡然应答,心情不怎么好。
“走吧。”娘亲行走在前,我慢随其后。
穿过人群,我和娘亲来到丫环指引的一桌圆形墨玉玉桌前,玉桌周围都是族中身份显赫之人。
除了三位镜、水、月圣女之外,还有一些王侯,以及一些著名侠客。
这次庆会一共举办了二十桌酒席,为了迎接我和娘亲归来,镜、水、月三位圣女特别邀请族中王侯、长老,以及一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前来喝酒。
四下扫视,却是不见那白云仙子,心下微微有些失望。
“歌舞已经谢幕啦,月神大人你来晚啦,哈哈。”一名不认识的游侠叫喊着。
我莞尔一笑,余光看见那好久不见的炫东凌,心中豪情满溢,拿起一坛梅花酒,走了过去,笑道:“久闻炫仙侠剑法独步天下,不知酒量如何?今日难得,我月神敬你一杯,有何不可?”
炫东凌迟疑片刻,也是拿起一坛梅花酒,哈哈笑道:“既然月神有如此豪情,我炫东凌如若不喝,岂不辜负了月神的一片美意?来来来,喝个不醉不归,又有何不可?”
坐在恋影旁边的孤香突然起身,对炫东凌叫道:“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孤香看去,弄得孤香不好意思起来,她俏脸如樱花酡红,神色一,又立刻坐下。
边上的恋影、明河看着孤香,也不多说话。
炫东凌转头看了孤香一眼,道:“没事,月圣女不用担心。”举起梅花酒坛,畅饮灌喉。
“好。”我哈哈大笑,也是举起梅花酒坛,痛饮如狂。
众王侯、侠客见我和炫东凌如此豪迈,纷纷举起酒杯,一个个地向我、炫东凌敬起酒来。
梅花酒入喉极辣,回味起来却是香甜无穷,我一边喝,一边赞道:“好酒。”
娘亲在一旁叫道:“少喝点,别伤了身子。”
我朝娘亲微微一笑,道:“没事,娘亲不用担心。”
娘亲不忍打扰我的酒性,只好作罢,转而与边上的镜圣女恋影等人聊天谈心。
水圣女明河向孤香问道:“师父他们呢?怎么没看见?”
孤香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变,原想说十位师尊因为给炫东凌施展‘回春大法’而劳累体虚过度,要多加修养,不便来参加庆会。但是孤香转念一想,如此道破,又觉得不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议论,孤香只好圆谎道:“十位师尊说庆会太人杂喧嚣,没个清静处,不如待在朱雀楼静修修炼法术。”
“哦,原来如此。”水圣女明河明了领悟。
其实‘镜花水月’四位圣女之中,花圣女采荷、水圣女明河、月圣女孤香都是师从朱雀楼的十位师尊(洛、莫、错、霍、过、魄、朔、若、沃、拓),只有镜圣女恋影例外。
恋影喜欢远游海外,经历的风风雨雨比之其他三位圣女加起来犹有过之,从而月华子在世之时便立她为长圣女,更赐她法宝霞光镜、圣令免死金牌。至于镜圣女恋影的师尊是谁?却是无人知晓。
“来来来,赶紧吃菜,别关顾着喝酒,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有人叫喊。
“喝酒吃肉,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我俨然没有了平时的淡然之态,大快朵颐地吃着肉,如饥似渴地喝着梅花酒。
庆会酒宴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这时我已经醉意熏熏了,分不清是什么时间段?目光四下扫望,却是发现没了娘亲的踪影,心下一沉,脱口道:“娘亲怎么不见了?”
孤香回答道:“明月娘娘说她累了,想要回宫休息,已经有一会儿了。”
我然,目光四扫,也是不见了炎妃那个女人,心中暗呼糟糕,失声道:“那炎妃呢?怎么也不见了?”
孤香奇怪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喝醉了?我却置若罔闻,看了看天,明明是傍晚时分,三更子时还没到啊!
难道她们提前时间在望月楼约战了?娘亲千里跋涉,精神欠佳,而那炎妃诡计多端,娘亲此次前去赴约约战,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一阵担忧,但愿吉人自有天相,心下一横,对恋影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什么事?走地那么匆忙?”恋影叫道。
孤香、明河也是齐刷刷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来不及解释,道:“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们讲解。”便转身欲走。
炫东凌、众游侠、王侯也是惊讶不已。
我走了几步,腹中突然觉得一阵剧痛,脸色煞白冒冷汗,疼得站不起身,心下陡然一沉,道:“菜里有毒。”
“什么?”众人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