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坐的时间长了有点不舒服,唐幸知走到放着空调被的墙角落,背挨着墙根坐下来,被子搁在膝盖上。
在这里想事情挺好的,安静,不会被打扰。
她想:姚蔓究竟会怎样帮她洗脱嫌疑?姚蔓究竟是什么人?
脑子里做过许多的假设,可每一条假设似乎都站不稳脚步,无论她怎么想,都难以确定姚蔓真正的身份。
姚蔓真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还有她真的叫……姚蔓吗?
唐幸知慢慢合上眼皮。
抑或是像华清说的那样,今晚太折腾了,她原本是想闭上眼睛养养神的,没想到眼睛一闭上,浓重的睡意紧随而来,再然后,她无意识地陷入了黑甜的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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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不管这事了?”
华清把司徒星空硬拉到办公室里,关上门后劈头就问:“即使明知道幸知会坐牢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了?”
司徒星空反问他:“不都是你在乱嚷嚷,说什么没有我帮忙你照样可以破案吗?”
华清一窒,随即又提高音量:“那是因为你在便利店里颓废了两天,还拉上姚蔓躲在里头喝酒。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放浪吗?你这态度是想管案子?我看你分分钟想放手了!”
司徒星空没再和他瞪来骂去的,微微拧着眉头,眸光低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话说了,可华清还要继续絮絮念。
“你心烦意乱想喝酒我也能理解你,”
他自己要不是有公职在身,遇上这样看不见头尾的案子也烦躁得想去喝一杯。
“但是你怎么就能带着姚蔓呢?姚蔓和陈宛长得一模一样的,谁看了心里会没点疙瘩?对了,幸知今晚有没有撞见你们在一起?”
司徒星空点点头:“见到了,还见到我趴在姚蔓身上。”
华清……
“你!”
他差点忍不住一巴掌呼上去:“你这个禽兽!你真的做了?”
“老华,”
司徒星空没理会华清骂人的话,反而突然开口问他另一件事:“当初陈宛背着炸弹跑出去的时候,你看清楚吗?陈宛是真的被炸死了吗?”
啥?
华清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他们不是在谈禽兽吗?怎么话风转得那么快谈起陈宛了?
“我后来仔细回忆,我当时受伤了,情绪也处于特别激动之下,只看到陈宛背着炸弹跑出去。”
至于跑出去后一两分钟内又发生了什么事,没等他看清楚,炸弹已经爆炸。
一两分钟,寻常人眼里滴答滴答的也就过去了;但是如果事先有人策划过什么,那一两分钟的时间也足够做到某些事情,譬如偷龙转凤。
司徒星空肌肉分明的背络绷得紧紧的,在恤衫下隐约可见。
“怎么可能不是陈宛?”
华清:“后来我们捡遗体的时候不是看到有一条被炸断胳膊吗?手上戴着的是陈宛最喜欢的那条手链。”
陈宛的手链是她工作后的第一份工资买的,特别爱惜,曾经开过玩笑说宁愿死也不会脱下来。
结果真的是到死那天,手链也跟着她陪葬了。
“手链又不是长在她手腕上的,”司徒星空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她舍不得脱,可不代表其他人舍不得。”
华清心里突地一噔。
“司徒,你究竟想说什么?”
华清看他神色冷淡,轻拧眉头的像有许多心事:“我都听得糊涂了。我承认自己不够你聪明,所以你可以说白一点吗?”
司徒星空没再理他,转身开门:“我去看看唐幸知。”
一分钟后。
“幸知姐可能睡了,”
小万有点为难地望着司徒星空:“我出来前她说自己有点累,想睡,有人要进去的话就别了,下次吧。”
有人?
这句话分明就是说给他的。
司徒星空漫不经心的抬手摸了摸冒出青胡渣的下巴,两天没剃胡子,挺扎手的。
刚才在里面他骂的话是狠了点……唐幸知没听说过忠言逆耳吗?
“她还说了什么?”
小万回想了一下:“…呃,和我道歉,叫卫时回去,没了。”
没了?
“一句话也没提起我?”
虽然司徒星空这句话说得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但是小万愣是听出了里面似是而非的酸意。
为了不让偶像失望,小万努力回想,好一会儿后才弱弱地竖起一根手指。
司徒星空:“嗯?有一句?”
他就知道依照唐幸知对他的迷恋程度,不可能不会提起他的。
叫他也早点回去休息?还是说让他别再喝酒了?
“呵呵,”
小万干笑,声音越说越小声:“是、是一个字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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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暗巷,街道死寂,只有地上的一片落叶随着夜风时不时飞起落下。
“先生。”
姚蔓恭敬地垂着头,语气低而清晰:“司徒星空他没有忘记我。他带我回以前的地方,看我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嗯,”
低醇的男声从黑色的车子里传出来,“他放弃唐幸知了吗?”
里面的人没开口,姚蔓不敢抬起头,依然低着,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子。
“…没。”
“嗯?”
这一声和之前那一声的语调完全不同,姚蔓赶紧解释:“他说不能在这时候放弃唐幸知,会被人骂他是渣男的。所以我……”
姚蔓吞了口唾沫,声音更低,带有几分害怕但也掩饰不了声音里的小小得意,“我为了让他和唐幸知分开,擅作主张,偷偷的和唐幸知说,只要她肯和司徒星空分手,我就会帮她洗脱嫌疑。”
车里的人静了片刻。
这短短的片刻时间,姚蔓过得心惊肉跳,十个手指头不知不觉的扎进柔软的掌心里。
先生是很无情的,最不喜欢底下的人自作主张了。
就在姚蔓快要承受不住这阵风雨欲来死寂般的沉默后,车里终于响起声音。
“开车。”
汽车发动,尾灯亮起,暗红色的光照在姚蔓惊愕的脸上,她猛地抬起头,“先生……”
里面没人理会她,车子已经疾驰而去。
姚蔓不甘心的紧追了几步,“先生!”
“放弃她,”
车里的人淡淡的嗓音响起来:“她没沉住气,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