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北市区,路顿时就顺畅起来,徐帅开着车一路狂奔。王珂圆与唐晓冉两个女孩子在车上越来越热络地聊着天。她们俩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初次见面,就一见如故,成为了好朋友。
本来这场生日聚会是安排在周六的,因为唐晓冉的缘故更改为周日,让唐晓冉心里有点不安,徐帅道:“反正就是大家聚一聚,周六周日有什么关系?”
小汽车在宽敞的高速路上飞驰了二十分钟左右,下了高速,转入一条乌黑的柏油路上,路两侧布满新旧不一的楼房,像是一片居民区,再往里走,越来越繁华,像是镇子中心。穿过这个镇子,又形式了约五分钟左右,就看到了骆文斌远远地站在路口处,他穿着平时上班长穿的带着大毛领子的灰色羽绒袄,黑边框的大圆眼镜反射出太阳光,像块玻璃宝石。
徐帅把车停在马路边上,这里并不是正规的停车位,但已经停了很多小车。他停下车时,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应该不会有人贴条吧。”
如果被贴条,就要被扣掉200块钱,那就亏大了。
骆文斌靠着唐晓冉一侧,对三个人说:“一路辛苦。”
徐帅道:“知道你住得远,没想到这么远,有没有想过换房子呀?”
骆文斌一边呆着大家往自己所租住的那栋楼房处走去,一边说:“在这里住习惯了,都周边的环境也非常熟悉了,一时半会舍不得离开,而且市里面的房租又太贵了。”
说着话,骆文斌停在了一栋楼房的门口,对三个人说:“到了,这里,三楼。”
一看这栋楼房就很有历史了,六层的板楼,灰白色的外围,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外围的石灰已经开始脱落,露出斑驳的墙体。
往里走,灰暗的楼梯,非常狭窄,走起来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王珂圆拉着徐帅的胳膊,寻找安全的依靠。唐晓冉靠着楼梯把手。
骆文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楼梯有点窄,你们小心点走,不过马上就到了,三楼。”
骆文斌他们租住的房子是个大三居,150多平米,房租才只有一千五百块!这个大三居的房子里一共住了六个男生,他们都是同届毕业的同学,上学时就相互认识,毕业后,都不想回老家而是想留在京北市寻找下机会。
京北市是个有很多机会的地方,有一首歌不是这么唱的吗?“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在这里,有很多穷孩子暴富的故事,很刺激人。
因为大家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穷学生,即便是各人找到的工作性质不同,可收入也相差不大,相同的起点,相似的浅白的阅历,让这六个人住得算和睦,极少有什么矛盾,即便有,几个大男生,两瓶啤酒一串烤串也就解决了。
骆文斌带着三个人走进房子时,饭菜已经做好了,满满一大桌摆在客厅的大圆饭桌上,热气腾腾地散发出有人的香味,唐晓冉本来早餐就没吃,肚子早就饿了,这香味就像有只无形的小手勾着她一般。不禁偷偷地往饭桌上瞥了一眼,立马看到了红彤彤的剁椒鱼头、黄澄澄的白斩鸡、饭桌正中央,还放着一个大蛋糕,条件反射一样口水就涌出来,赶紧咽口唾沫,暗骂自己一声:唐晓冉,你好没出息哦。
之前听骆文斌说过他有个室友,毕业后去了某家知名的餐饮企业,在里面做采购,跟餐厅的大厨们关系很好,经常带回来各种尚未用完的珍馐佳肴给大家品尝。而且,在后厨里看大厨们炒菜做饭,耳濡目染也学了点手艺,唐晓冉心想,这桌饭菜八成就是出自于那个业务“大厨”之手吧。
“来来来,吃饭,吃饭。”骆文斌招呼大家入座:“感谢大家这么辛苦,感谢我的哥们为我做了这一桌好饭菜。大家都饿了吧,赶紧先吃饭。”
一帮大小伙子们也不客气,纷纷围着桌子坐下,徐帅拉着王珂圆坐在临近门口的位置,唐晓冉正要挨着王珂圆坐下,听徐帅大声嚷嚷:“唐晓冉,来,坐在骆文斌旁边。”
唐晓冉狠狠地瞅了一眼徐帅,一屁股坐在了王珂圆旁边的那个位子上。
挨着唐晓冉的另一边,是一个长得有点神似余文乐的帅男生,他听徐帅这么说,很机灵的站了起来,冲着骆文斌道:“来来,寿星,咱们俩换换位子,你坐我这里。”
说着,人就已经窜到了骆文斌的旁边,把他拉起来,自己坐在骆文斌刚刚坐的那张凳子上。
骆文斌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此刻有人注意的话,一定会看到他的脸微微有点红了,可惜大家都在谈笑嬉闹着,或者把注意力集中在满桌的美食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
骆文斌走到了刚才那个男生空出来的座位上,挨着唐晓冉坐了下来。
坐在唐晓冉对面,有个长相魁梧的小伙子,粗着嗓门道:“寿星,快,点蜡烛,许愿,分蛋糕,饿死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对,点蜡烛,吃蛋糕。”
骆文斌把蜡烛点上,闭着眼睛许愿,一群人围坐着唱生日歌。歌毕,骆文斌睁开眼睛吹蜡烛,大家呼啦啦地拍手,然后等骆文斌切蛋糕、分蛋糕。
徐帅要张口说什么,被王珂圆拽住,看了王珂圆一眼,没在开口。骆文斌把蛋糕切好,第一块递给了唐晓冉。
众人笑,有人道:“骆文斌,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是不是要交个女朋友呀?”
另外有个人说:“骆文斌,咱们这个光棍宿舍的脱单任务就交给你了。”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望着唐晓冉。
不用说,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把唐晓冉当做了骆文斌的准女友。
蛋糕只是一般的蛋糕,应该是出自镇上普通的西点店,用的奶油是人工的,上面的水果应该也是糖渍的罐头水果那种。
多年后,唐晓冉吃了很多高端蛋糕房出品的精品蛋糕,那精品蛋糕的奶油是天然的限量品,点缀的水果也是新鲜的顶级品,可是却始终找不到曾经那个下午,那一群贫穷又快乐的年轻人分吃的那个廉价的蛋糕的美好味道。
也许,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比如那天的蛋糕,比如一些朋友,比如那个时候年轻的自己。
吃蛋糕时,唐晓冉默默清点了这桌的人数,一共9个。也就是,除了她跟徐帅、王珂圆,也就是他们住一起的几个人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除了他们几个,骆文斌就没有其他的好朋友了?确实,搞技术的男人,就是比较宅。
但这种宅男,攻城狮,程序员,除了游戏就是代码的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呢?唐晓冉还没有想清楚。
她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
徐帅跟骆文斌是完全两种性格的男人。徐帅外向、开放、幽默,就像一记润滑油似的,放到哪里都行,放在什么样的人场里都能适应;而骆文斌则是那种内敛的、内向的、不爱说话的、跟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的人。
这两种男人哪种更适合自己呢?
这么多年,从情窦初开到如今,唐晓冉只谈过一段长长的恋爱,就是跟杨天星,杨天星的性格介于徐帅跟骆文斌这两种人的性格中间,不算太外向又不算太闷。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会跟杨天星分手,所以也就没想过自己更喜欢哪种的男人。
唐晓冉不是那种更某个男人分手,被某个男人甩了伤了就开闭心扉再也不接受其他男人的那种人,她还是很相信爱情的,心里还是渴望有一段新的开始。
毕竟恋爱谈了那么多年,咋一失去,还是不适应,需要开启新的恋爱,大冬天的,有个男人暖暖手毕竟是好的,再说了,一个人在京北市孤苦伶仃的,真得很想有个伴呢。
不过,唐晓冉毕竟已经不是那个还是校园里谈恋爱只看重男人的脸好不好看,打篮球是不是甩,考试是不是得满分的女生了;现在的她也开始考虑对方是不是有钱有车有马有房有户口等实际问题。
有房吗?有?全款还是分期?分期有没有贷款?贷款多少?以后结婚了会不会加上我的名字?没有房子?打算买吗?你父母能给你凑全款还是首付?以后结婚了要跟你父母住一起吗?不住一起的话,他们会不会经常过来“骚扰”?住一起?吓,得了,我可不愿意跟个妈宝男结婚……
唐晓冉也不是脱俗的人,她也想找个有房的男人,即便房子有贷款,结婚后不写她的名字也行,好歹是个有房的人呀,最好能有京北市的户口,以后孩子上学就没有后顾之忧的……当然,这所有的前提,就是也得跟这个男人合得来。
合不来,即便是有房有车有存款有户口,还是个亿万富翁,那,也得考虑考虑是吧,要是人家愿意娶的话,咱……也……嫁!
显然,骆文斌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户口也没有钱,所有的条件都不符合,但唐晓冉觉得自己并不讨厌骆文斌,虽然他不爱说话,但脾气好,做了那么多天的饭搭子,他总是耐心的默默听着自己跟徐帅瞎贫,即便徐帅有时候拿他开涮,他也不会气恼。
可光脾气好又怎样?也得考虑现实条件不是么?
唐晓冉明显的重度纠结症,脑袋里的那两个相互看不上眼的小人儿没有一天不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