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玲早早把午饭准备好了。她与唐晓冉两个人,一大早就去之前的群租宿舍里把行李搬了过来,然后唐晓冉去医院为南熠宸办理出院手续,她则带着小叮当留在家里,收拾房间、买菜做饭。
唐晓冉去医院之前,特意说今天是正式入住新“家”的第一天,一定要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唐晓冉给她了两千块钱,说算作生活费。
胡美玲推脱着不要这个钱,唐晓冉道:“咱们现在搭伙过日子,以后伙食费都要算的清清楚楚,平均分担。”
这两个月来,胡美玲从唐晓冉手里一共接到过六千块钱的看护费用,她用得非常节省,现在还有五千来块,她思考着这个钱该怎么花才更合适。
未来是茫然的,甚至明天都是茫然的。不知道怎么办?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晓冉已经帮自己那么多了,看着马上过春节了。过了春节后,天气暖和了,她打算再带着小叮当去拣垃圾去。
虽然现在垃圾不值钱,可能卖点钱是点钱啊,总比这样坐吃山空好的多呀。
胡美玲没有跟唐晓冉说过自己这个想法,本来已经麻烦唐晓冉够多了,现在实在是不想再增添她的烦恼了,更何况,给唐晓冉说了,怕是她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吧。
在医院认识的护工大姐头两天告诉她,有个病人的陪护回老家了,问她能不能顶替,一个月给六千多块呢。可是就是要求晚上要在那里陪护。
如果单纯的是白天,带着小叮当是可以的,可是晚上怎么办?也把小叮当放在医院吗?那个护工大姐说,既然是做护工,就是不能带孩子过去的,小孩子那么小,万一吵到雇主怎么办?即便小叮当很乖,这样也是不允许的。
除了带着小叮当捡垃圾外,其他带孩子的工作的路貌似都给堵死了呢。
胡美玲找出一个布包,把唐晓冉给她的作为生活费的两千块钱小心的放进去,然后小心地塞在床板下面,带着小叮当外出去买了菜。
这一片是个老居民区,居住在这里大多数是京北本地的人。周边保留着诸如菜市场等便民服务。胡美玲第一次来,就弄清楚了这里的菜市场位置,而且知道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步行约三十分钟,就有一个露天的早市,早市每天早上五点钟就开始营业,郊区的菜农或者做批发的小商贩就会聚集在那里做买卖。早市上以各种蔬菜、水果为主,也有鸡鸭鱼蛋及各种生活用品。早市上的东西都很便宜,比如菜价,又新鲜又便宜,价格甚至只有超市的二分之一左右。到了中午十点钟,早市散场前,很多菜农就会把卖剩下的不多的菜进行甩卖,价格更加便宜,完全的“地板价”,胡美玲就用一元钱买过三根大莴笋,两斤菠菜和一大捆的香菜。那感觉就如同白捡了一样。
所以,这个点,胡美玲想都不会多想,带着小叮当要去那个即将散场的早市去捡便宜了。
她在唐晓冉和南熠宸回来之前,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有青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还有一条清蒸鱼。
看到妈妈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小叮当兴奋的拍着手笑,围着妈妈一遍又一遍的问:“妈妈,可以吃了吗?”
“妈妈,我要吃鱼鱼。”
“妈妈,我要吃肉肉。”
“妈妈,唐阿姨和南瓜叔叔回来了吗?”
“妈妈,我要吃鱼鱼。”
……
刚开始,胡美玲还能哄得住小叮当,可是几次过后,就不灵了,小叮当就开始哭泣了,从小声哭泣到哇哇大哭,到最后躺在地上打滚耍赖。
胡美玲实在哄不住了,只能拿出个小碗每样都夹了些,盛出来喂小叮当。小叮当吃的很满足,胡美玲一脸无奈又慈爱地看着孩子。
小叮当吃饱喝足,很快就现出了困意,被胡美玲揽在怀里,没多一会就睡着了。胡美玲把孩子抱紧卧室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望着安静地沉入梦想的儿子的红润的小圆脸,挺着孩子轻微的呼吸声,胡美玲陷入了那段沉思……
那是一段让胡美玲不愿意回头去想的经历,很痛苦,也很黑暗。
究竟是怎样的勇气,拿起那块砖头的?
无数的噩梦过后,现在的心终于被孩子平复了。
为了孩子,有什么好怕的呢?
再难的日子都经历过,以后的日子又能怎么样?总会越来越好的,哪怕好不起来,孩子也是会越来越大了,总会能让自己喘口气的。
老天爷是公平的,相信他,不会永远这么让自己苦着的。
老人都说,人这一辈子穷三节,富三节,苦三节,甜三节。她一直穷着苦着,接下来就该甜了,富了,对吧。
胡美玲,加油,为了孩子,也为了未来的你自己。
胡美玲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又看了看熟睡的孩子,起身回客厅。
客厅跟饭厅是公用的,小小的只有十来个平方,那张窄的双人沙发还摆在那里,前面一个茶几,空间几乎就没有了。
唐晓冉安排南熠宸睡在客厅里,可是这么小小的沙发,怎么可以躺的下来呢?胡美玲有些困惑,不过她相信唐晓冉,唐晓冉一定会自己的办法。
没有唐晓冉解决不了的办法,不是么?
茶几上,是小叮当吃剩下的残羹,都已经凉了。胡美玲拿起筷子,把碗里残留的少量的食物吃进肚子里去,然后拿着碗筷去厨房里洗涮。
收拾赶紧,看了下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那台老旧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唐晓冉与南熠宸还没有回来。
胡美玲不禁有点担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手续办得不顺利,她无端地胡思乱想起来,害怕是因为出院时结账的问题,南熠宸不是还欠着医院的不少医药费么?医院的主任说,医院给南熠宸申请了医疗基金,免去了余下的部分,是不是因为那个基金没有申请下来,医院反悔,不愿意给南熠宸免了。
如果是那样,唐晓冉是不是要补觉欠下的那笔钱?那得多少钱呀?唐晓冉还会有那么多钱吗?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就不能租房子了,她跟小叮当又要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了吗?
越想越害怕,胡美玲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不安起来。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呢?胡美玲这么想着,拿起电话来,她的手机使用的是那种最少的套餐,套餐内的免费通话时长有限,每次都在迫不得己的时候才会打电话给别人。
电话响了两声,立即就接通了。
胡美玲问道:“晓冉,你到哪里了?”她心里隐隐的不安透过话筒传了过去。
唐晓冉道:“在地铁里,马上就出站了。”
胡美玲又问道:“还顺利吗?”
唐晓冉道:“很顺利呀。”
胡美玲终于放心了,把电话过了,又去小小的厨房里,看自己做好的饭菜,饭菜已经凉了,她用手测了测,纠结了一下是否现在需要去热一下。然后又一想,还是等他们回来后热吧。
还没有走出厨房,就听到门口有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老旧的铁的防盗门“咔嚓”一声刺耳声音后,门开了,唐晓冉跟南熠宸随机推开同样老旧的木门,走了进来。
“好饿。”唐晓冉刚进来就喊着饿,南熠宸安静地把行李放在挨着沙发脚的角落里。
胡美玲赶紧又重新回到厨房,把饭菜热上。一点热饭菜一边歉意把头探出厨房的门,道:“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菜有点凉了。”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小叮当吵着饿,我先喂了孩子点。”
唐晓冉正准备去卧室换下衣服,听胡美玲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我们回来的玩,让你们先吃饭的,你肯定还没吃吧?”
热了的饭菜发出阵阵香味,从厨房里萦绕到整个房间里。
唐晓冉也不顾说什么了,冲着厨房的方向道:“哇塞,美玲姐做了什么好东西啊?这么香。”
胡美玲脸上微笑着把热好的饭菜一一端了过来,放在小茶几上,嘴里谦虚着:“可能会不好吃,委屈你们将就着了。”
唐晓冉道:“哪里不好吃呢,这么想,这可是第一次尝美玲姐的手艺呢,我怎么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呢。”
何止唐晓冉,胡美玲也是有很强烈的这种感觉,漂来这么久了,漂泊无定所,哪里有什么条件来做饭菜,顶多也就是用一个小电饭煲,给小叮当随便做点吃的而已。
胡美玲当时就想,无论去做护工也好,捡垃圾也好,一定要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守护住这个“家”。
唐晓冉那一刻,也是从来没有的踏实。
只是南熠宸一直安静着,听唐晓冉跟胡美玲说话。
唐晓冉说,她在网上花了一百块钱给南熠宸买了一个可以折叠的木板床,看物流信息,已经开始派送了,应该晚上睡觉前就可以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