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熠宸是动了,但是没有醒。
胡美玲语激动地语无伦次地给唐晓冉打了电话,声音都在打颤:“我给他按摩的时候,我听到他吭了一声,胳膊也用力的抽了一下……的确是抽了一下,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就那么往后使劲地抽了一下,之前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第一次,第一次……”
可惜,就这么动了一下,就没有其他的进展了。
唐晓冉赶紧让胡美玲去叫大夫过来看。胡美玲挂了电话,往护士台跑去,寂静的医院里,空荡荡的走廊,空无依然,寂寞地灯光中,有点儿阴森吓人呢。
护士台离南熠宸住的病房有点远,胡美玲几乎小跑着过去了。坐在护士台后面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值班小护士,正低头在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纸上坐着记录。
“动了,动了”胡美玲激动地趴在护士台桌面上,冲着小护士喊。
小护士有点莫名其妙,抬头问她:“怎么了?什么动了?”
胡美玲道:“病房里,我们病房里的那个病人动了呢。”
小护士认识胡美玲,知道是照看南熠宸的,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32号病房的病人醒了?”
“嗯嗯,不不,动了。”胡美玲赶紧道。
小护士有点激动,又进一步确认:“是醒了吗?”
胡美玲道:“我不知道是不是醒了,反正是动了一下,我给他按摩的时候,就这样,动了一下,我使劲按摩他的胳膊,可能是用劲大了,他使劲往后拉了下胳膊,我还听到他吭叽了一声呢。”胡美玲比划着对小护士描述。
小护士赶紧站起来,32号病房的病人啊,那个大帅哥,即便沉睡着,都那么好看,摄人心魂一样,要是醒了,乖乖,到底是怎么个帅法啊?必须赶紧过去瞧瞧去。
小护士心情激动地跟着胡美玲返回病房。
可惜啊,看到的南熠宸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没有苏醒的痕迹。小护士给他按摩了胳膊和手脚,也没有见他有反馈。
站在小护士身后,紧张地看着小护士的胡美玲有点不好意思了,又有点担心地对小护士道:“我没有骗你,是真得动了,真得动了。”
小护士又让胡美玲描述了一下经过,仔细听了后,进一步道:“确定不是幻觉或者自己太累了出现精神恍惚的吧?”
“不会,不会。”胡美玲连连摆手,说:“我真得有看到他动呢。”
小护士想了想,对胡美玲说道:“那明天早上大夫来病房检查的时候,你可以给大夫说下这个情况。”
胡美玲连连点头,又有点不自信地问:“大夫会不会相信我的话呢,会不会觉得我撒谎呢?”
小护士说:“肯定不会的,在医学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也许就会发生奇迹了呢。”
原来,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认为南熠宸康复的可能性几乎不可能了,好端端的一个年轻人,这辈子就这样了,真得是太可惜了。
这个病人很让医院头疼,毕竟没有找到家属,据说警察那边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找不到线索怎么办?找不到家人怎么办?这个病人不可能一直就这么住着吧。
医院方特意把整个病房留给他一个人,给予特别的关照,但是医院毕竟是不是慈善机构,这样毕竟不是长远的办法。
警察方也证明,唐晓冉跟躺在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不可能让唐晓冉把这个人接走。
哎哟,好头疼的问题,简直都成了医院领导们的一块心病了。
主管的主任医生,巴不得能出现奇迹,让目前这个人清醒过来。要是真有神仙就好了,神仙把手一挥,药到病除了。
不过,那样医生不就失业了呢?也好,哪怕失业也好。
所以,当第二天一大早,医生例行公事的过来查房的时候,胡美玲把昨夜遇到的情况又原原本本地给医生汇报后,医生很感兴趣,格外认真地检查了南熠宸的眼耳喉鼻,动了动胳膊和腿,又拿听诊器听了听心跳。然后安排胡美玲:“多注意病人变化,医学上经常会有奇迹发生。”
胡美玲咋了眨眼睛,问大夫:“是不是他能醒过来了?”
医生回答她:“说不定,有可能。”
胡美玲又问:“那要是能醒过来的话,大概多久可以醒过来?”
医生沉吟了下:“这个,这个不好说,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一两年,或者三五七八年。”
说完,医生走了,留下一脸迷茫的胡美玲。
三五七八年,哦,这个人就要这么躺那么多年吗?胡美玲瞅着南熠宸那张好看的脸,又可怜又可惜。
从接到胡美玲的电话,唐晓冉就没再睡着。一想到南熠宸快要醒了,她就莫名的开心,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于是密切地跟胡美玲打电话,可当胡美玲将大夫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时,不禁又失望了。
唐晓冉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现在有医院证明她跟南熠宸没有任何关系了,医院的人也不再为难她,甚至也有好意的大夫和护士提醒她,不要接触这个烫手的山药了。
好在,知道的人很少,护士跟医生心照不宣地保守这个秘密,没有让消息扩散,连胡美玲都不知道。
这样也好,唐晓冉可真接受不了那种别人投过来的复杂的眼光,那眼光就像是看傻瓜一样。确实,自己就是个傻瓜,只有傻瓜才会做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呀。
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完全是自找的。
唐晓冉去替班胡美玲,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因为加班,她只能又让胡美玲带着小叮当在医院住了一晚上,然后等第二天周末她过去,让胡美玲带着小叮当回“家”休息。
这一周过得很忙,十分疲惫。午饭过后,唐晓冉给南熠宸按摩完身子,从床头旁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只水银体温计,抡起胳膊使劲甩了甩,打算塞到南熠宸的腋窝下。
“唉,帅哥,你不会就这么一直躺下去吧。”唐晓冉盯着南熠宸的这张脸,看着道,多么帅的一张脸啊,棱角分明,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唇,躺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病人的那种苍白感。唐晓冉欣赏着,竟然忘记了把温度计放下去。
就这么呆呆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南熠宸测体温,于是又把手里的体温计甩了甩,闷闷地自言自语:“你到底要睡到什么呢?我知道睡着很舒服,如果是我,我也愿意随着,可是不能一直睡着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不管你了,真得不管你了,一个月,顶多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你还不醒过来,我就玩失踪了。反正警察都证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就是不管你,也说得过去,到时候你别怨我啊……”
唐晓冉自顾说着,拿起体温计要往南熠宸腋窝里塞,突然一声尖利的“啊”划破了这个病房的安静。因为,因为,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竟然,睁着眼睛,直挺挺地望着她。
想一下这样的场景:病房里,一个一直沉睡的,不知道什么醒过来的人,突然醒了,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直挺挺地望着另外一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人,确实挺吓人的。
大叫一声后,唐晓冉举着手里的温度计,一脸恐惧的看着南熠宸,两个人竟然这样对望了足足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唐晓冉想得是:要不要跑?
要不要跑?要不要跑?
跑个毛线啊跑?人醒过来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啊。
是哦,应该高兴,应该高兴。
可是,我为啥有点害怕啊。
孤男寡女的,肯定要害怕。
呃,呃,是这样吗?孤男寡女在一起为啥要害怕啊,这是病房啊,公共场所。
公共场所?呃,好吧。
唐晓冉的脑袋里进行着很少激烈的思想斗争。
突然,躺在病床的那个人紧抿的嘴动了动,一脸防备地看着唐晓冉,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呃,我是谁?我是?唐晓冉心里想,我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呃,这样的应该也算是救命恩人吧,间接的救命恩人?
男人冷冷的打量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
唐晓冉被这倨傲的表情激动了。心想,这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在照顾你,你一醒来竟然这种态度对我啊。得了,念在你“植物人”了这么久,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了。
唐晓冉挤了个微笑:“我叫唐晓冉。”
南熠宸问:“然后呢?”
唐晓冉一愣:“什么然后呢?”
男人环顾了一圈病房,看起来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没理会唐晓冉的反问,径直又问:“这里是哪里?”
唐晓冉道:“医院,病房。”
“医院?病房?”南熠宸很怀疑地又四圈打量了一番。
“我怎么会在这里?”
“警察说,你被车撞了下,那车司机逃逸了,还没找到……”
“你是谁?”
“唐晓冉。”
“我是谁?”
“啊?”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