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感觉出我些许的不舍,语气依旧淡淡:“温白。你自己吃吧。我晚上有应酬。”
听起来是要谈正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别喝多了。你胃不好的。”
他笑的很是淡然,回答的话语却很是暖心:“知道了。”
晚上我还是有些担心,吃过饭就去药店买了胃药和解酒药。回来的时候,看了看表,已经快要晚上十二点了。靳湛言却还没回来,索性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最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听见有异动才醒来。张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他正抱着我往卧室走。我从没见他这样温柔过,不由有些疑惑,“你回来了?”
“嗯。”他眉目舒然,将我放在床上,“怎么不去床上睡?”
我揉了揉眼睛:“等你。”
他低头顿了顿,“等我做什么?”
我迷迷糊糊地蹭了蹭自己的口袋,“怕你喝多了,不舒服。给你买了解酒药。”
他很破天荒地帮我将被子盖好,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睡吧。”
这样温柔,简直让我以为是在做梦。
不,这是我做梦也不可能梦见的场景。毕竟,自从姐姐去世后,他对我一直都那么冷淡,那么高高在上。我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够得到他一丁点的眷顾。就只有这么一丁点,我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想,能得此刻,纵然让我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也值当!
可当时的我,真是太天真单纯。只以为眼前的温柔,就是温柔!却根本不会想到,这根本就是我死到临头,他给予我的回光返照!
这一觉睡得不知道有多美好。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只知道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嗲声嗲气地叫着“湛言哥哥”。然而,美梦并未持续,就被接连清脆的电话铃打断了。
“温白!你在哪儿呢!你快回家啊!何聚伊!何聚伊她……”我听着那边何母的声音心急如焚,也来不及问清楚,挂上电话,就拦车往何家跑!
因为何父新去,何家房前屋后旌表的缟素缎子还没有收掉,到处是一片凄凉。
我进了屋子,却看满目狼藉,何母坐在沙发上嘤嘤哭泣。我火急火燎地冲过去:“聚伊怎么了?”
何母一见我上来,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气势弱了不是一点点,整个人也苍老许多。他手里还攥着何聚伊的高考志愿书,哭得伤心:“我养了她那么多年,就是想让她能够念一个好学校!以后做个科学家,或者医生!谁知道……谁知道她偏偏要去当戏子?!明明能够考清华北大的成绩,非不要上学了,想要去签约什么经济公司!说是有人包装她!”
我这才注意到何母脚下,是撕得半碎的合同书!
我捡起那合同书一看,甲方:麟言影业,乙方:何聚伊……
我连忙拿出手机,在企业信息名录里,开始查找这个企业的工商信息和主要成员。
经理和执行董事我都很陌生,但监事一栏的姓名,我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靳湛言。
我手心一片黏腻。
看着最尾页上何聚伊的签字,还有授权书,还有何聚伊签了姓名的身份证复印件。
再往回翻,授权期限二十年……乙方违约……违约赔偿3200万元……
我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明面上,靳湛言是给了何家一个喘`息的机会!实际上,却是攥紧了何家更大的筹码!
何聚伊以为靳湛言真是看中了她年轻漂亮有才华?!何聚伊以为她真是上天眷顾,那么年轻就能签约实力雄厚的经纪公司?!何聚伊以为演艺圈就是那么好混的?!简直是贻笑大方!!
没有陪酒卖笑,没有靠着手段技巧上位,没有受够白眼冷遇,没有厮杀重围,她真以为那些吃人不吐骨的人精都是洋娃娃吗?何聚伊生来就在何聚郄的庇护下,她比姐姐还要单纯,怎么可能在娱乐圈出人头地?
好。就算她有这个实力!靳湛言又岂可能是真心签约,真心包装!他的险恶用心在于,这是要毁了何聚伊这辈子啊!
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将合同再又仔细看了一遍:
为拓宽乙方的知名度,打造乙方的对外形象,乙方应无条件配合甲方进行包括不限于商业演出、公关应酬、营销宣传等一切形式的活动……
……一切形式的活动……
我望着这七个字发呆。
何聚伊啊何聚伊,你真是枉费了何家的栽培,真是……蠢到家了!
何母也已经手足无措,拽着我的胳膊,愣愣地问我:“温白?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何氏企业有了转机,陈氏又打算对我援手,我本是打算立刻离开靳湛言的!可眼下出了这档事,我还怎么离开靳湛言?!我只怕一离开他,他下一步就会拿何聚伊开刀!
何母这段时间也是经历得太多了,我也不想再让她担心了,所以就笑了笑:“妈,您别担心了。我在的。靳湛言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的。”
何母怯怯地看着我,满脸泪花,“温白,你答应妈妈了。一定不会撇下聚伊不管,一定不会撇下我们的!”
即使她之前待我着实不算好,可此刻看她这样,我还是很心酸。毕竟她再坏,也是何聚郄的亲生母亲,是我的婆婆。
所以我点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话是这样讲,心里还是乱成了一团麻。该怎么样救何聚伊,我心里还是没有头绪。坐上车,随意翻着通讯录,突然一个名字映入了我的眼帘。
陈弘文。
陈氏集团的大少爷,陈诗韵的亲弟弟。从初中就喜欢我,各种花式表白。那时候年轻单纯,他的搭讪技巧也着实幼稚,现在想来,年少时的爱恋却藏着颗一尘不染的真心。
后来我辍学了,他还信誓旦旦地要替我鸣不平,也为此真闹过一段时间,却雷声大雨点小。听人讲,他是离开易市,被父母送到国外念书去了。
手机里这个电话,还是上次吃饭,陈诗韵给我的。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了个短信过去:“弘文,好久没联系了。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