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并不是危言耸听,这些天我是有切身体会的,出了学校的矮墙,好比从苗圃走入森林,处处险恶,何况老大他们触了黑线,邱明这种黑二代,知道的人都是躲着走,如今结了梁子,黑衣青年不知深浅,一时丢了面子,事后很有可能再来报复。
眼看到了上班时间,我转身朝皇朝走去,据红姐所说,虎哥还在半道上呢,对于这个报上名号就能吓退敌手的人物,我自然是很好奇;另一方面该怎样面对,这么劳烦大驾,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刚穿过马路,就有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冲我鸣笛,紧跟着车窗摇了下来,司机竟然是之前带过我的张哥,心说这么凑巧,刚好蹭一下车,马上又意识到虎哥还要过来,就有些犹豫。
“上车,白雪姐让过来接你!”听张哥这么说我就疑惑了,白雪这么安排十有八九是红姐的授意,不是说虎哥要过来吗,难道是在车里?
上车之后发现并没有第三人,闪念之下这才想通,邱家一个小喽啰,哪用得着虎哥出马,估计张哥就能搞定,但还是莫名有些失落,好比自认为是别人的好朋友,后来发现是自以为是,总会有些心理的落差。
一路无话,张哥开到皇朝门口,放我下去,调转车头便不知了去向。我颇有些低落地进了皇朝,大堂里值班的同事无精打采地瞄了我一眼,前台的小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所有人都把我当作是空气一般。
众嚣平歇,人往往才能认清自己,其实我就是一个臭屌丝,皇朝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弟。
混混僵僵来到休息室,关门之后才猛然回过神,觉察到气氛不对,发现有豹哥在,正靠在椅背上玩弄着手指上的大戒指,背后立着两个经常跟班的小弟。
休息室里灯光昏暗,我强打精神,试着叫了一声“豹哥”,直觉告诉我情况有些不妙,看这情形豹哥是要收拾我,于是飞快地回想最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当豹哥懒散地从椅子上起来,冲我走过来的时候,老实讲,我有些胆怯,以至于双腿有些发软,感觉自己挺没出息。
豹哥阴笑着走上前来,冷不丁突然抬手揪住我的头发便往上提,用力之大感觉双脚有些不着地,瞬间一阵眩晕,脑袋要被掀了盖一般。
“我之前怎么说的?还特么给老子捅娄子!敢招惹邱家?”没想到豹哥消息这么灵通,难道是通过张哥传出去的?邱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连皇朝也惹不起吗?
“他们打了我兄弟,这事我不能不管!”我强忍着天旋地转,下意识地说出这么一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能不能逃过一劫。
“行啊,还挺讲义气是吧?”豹哥竟然松开了我,在我刚有些庆幸的时候已经被人干翻在地上,同时听到豹哥冷酷的叫道,“打残!然后卸一条胳膊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要反抗,但这个想法马上被否定了,毫无疑问没有半点胜算,甚至会招来更猛烈的摧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忍,忍受疼痛和屈辱。
最好这一次把我弄死,倘若留下一口气,早晚这账要算回来!
豹哥说要卸我一只胳膊,我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一个废人,我真的心有不甘!
强忍着周身剧烈的疼痛,大脑飞快地运转着,能有什么破解之道:除非有贵人解救!
这么想着,恍惚间真有人开了门,我一下来了精神,满怀希望地朝门外看去,瞬间又死了心,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之前被我解救的叶子。
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用,充当肉垫替我挨上几拳吗?
“放开他,有种冲我来!”这一声喊倒有几分悲壮,让我多少有些动容,就听见叶子话锋一转,叫道,“白雪姐,于果哥在这!”
听叶子说白雪到了,我意识到这下真有希望了,果然紧接着就听到了白雪的声音,很霸道地让豹哥住手,虽然豹哥本人并没有接话,但手下的小弟估计对白雪有所忌惮,落在我身上的拳脚瞬间便没有了。
“白雪,这小子闯了祸,我叫人教训一下,没什么不妥吧?”豹哥也是皇朝的小头目,说起来和白雪地位相当,虽然不见得如白雪那般得势。
当着小弟被人打了脸,而且是被一个女人,估计豹哥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这个是我的人,我要把他带走!”白雪话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余地。
“白雪,人是我招进来的,怎么成你的人了?别以为红姐宠着你,走道就可以横着!”豹哥真是和白雪杠上了,这让我有些担心,如果白雪不能把我救走,势必会雪上加霜,到时候就不是缺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都特么滚一边去,信不信老娘挖了你们眼睛?”白雪一吼之下,原本挡在中间的小弟瞬间闪在了一边,看得豹哥也是干瞪眼。
“叶子,把人扶起来,给我带走,今天哪个敢阻拦,老娘先剁了他!”白雪这么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短刀出来,“噌”地一下扎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豹哥也是一脸的怨恨,但最终没再说话。
白雪动了刀子,意在表明决心,豹哥也是敢怒不敢言,一方面好男不跟女斗,另一方面白雪敢这么嚣张,自然是有红姐背后撑腰,至于跟班的小弟们,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一个愿做出头鸟。
叶子搀我起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在瑟瑟发抖,但眼神很坚定,一个小姑娘这么不顾自身安危,实在难得,这让我打心眼里很感动,说不定白雪也是她招过来的,不枉我之前救她于危难。
还好叶子来得及时,我才没被打得很惨,估计都是些皮外伤,豹哥说要“卸我胳膊”,也没有得逞。出了休息室的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
我一再忍让安分守己,不想招惹是非,却总有祸事缠身,豹哥先是践踏我的尊严,侮辱我的人格,如今又要危及我的生命。
这大概就是“丛林法则”,弱小就要挨打,乃至淘汰;想生存,只能变强。
叶子把我带进一个空的包房,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跌打药水,替我擦拭。见我痛得龇牙咧嘴,叶子像安慰小朋友一样,让我忍着点,看样子很心疼,眼泪几乎都要下来了。
“于果哥哥,都怪我来晚了!我偷听到豹哥要对你下黑手,只能去求白雪姐帮忙——”叶子一边替我上药,一边很随意地继续说道,“没想到白雪姐竟然答应了,她似乎很关心你!”
事后回想起来,隐约感觉叶子的这话带有一点醋意,当时我更关心的是别的话题,问小丫头怕不怕豹哥报复,叶子这么去找白雪告密,豹哥必定会怀恨在心。
“你不知道红姐立下的规矩吗?对于皇朝的人,‘逼良为娼者断手足’,‘奸邪施暴者宫其身’,豹哥顶多是工作的时候为难我,再说我一个弱女子,犯不着太计较,所以没事的!”这小丫头,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宽慰起我来。
不过叶子所说的规矩,我还真不是太了解,难怪白雪之前“强迫了一个姑娘做事”,红姐就要动刀,看来是真要“断其手足”,最后勉强破例,拿贞节来换。
再有就是之前豹哥不由分说废了小弟一条腿,看来也是“弃卒保帅”的计策,原本是豹哥要加害我,却让那小哥莫名其妙背了锅。
这样的事发生在娱乐城,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乍一听真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不用武力,一样可以“助良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