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瀚山认识这个老妇人，知道她还有个孪生的姐妹，当年是一起被毁了容。
姐姐毁的左脸，妹妹毁的是右脸。
这件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因为在毁容之前，大家都以为她们只有一个人。
她们混的都是不入流的道行，武林正派人是不会和她们接触的，萧瀚山也是因为极其偶然的机会才知道有这么两个挣扎着生活的人。
因为双生，她们用着一个人的身份，设下圈套骗人过活。
因为长的美，又是孤身一人，很多人都被她们骗了，她们又有武功，所以即便被发现也能顺利脱身。
后来，便被毁了容之后，姐妹两便消失了。
没有想到居然又在这里出现，姐姐在这里，妹妹必定也在附近。
萧瀚山看了看附近，妹妹在等什么呢？
“她是你祭门的人，房间里的那几个人也说了，都是听了你的安排。”
一旁的贺平川忽然开口。
“甘大人讲证据，这里有人证物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明月还是没有说话，甘平，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总好过这群人。
一直低着头的老妇人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明月。
“掌门，我对不起你，你信任我，我却该死！”
她说完，身体抽搐了一下，嘴角流出了血，瞳孔放大，已经死了！
不仅仅是老妇人，那几个跟着她自称是祭门的人，也都嘴角流血，倒地不起。
他们今晚上就没有打算活着，早已服毒。
事情发展的很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风吹着明月的黑色帷帽，她似乎已经呆住，毫无反应。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甘平来了。
这个夜晚实在是太过热闹，在明月的十九年人生中，还从未有过如此热闹。
老妇人死前的话，让本来就不相信她的武林，此刻更不愿意相信她。
许格非也默默无言的站在一边，他亲眼看着、亲耳听着，就算是大哥的朋友，他此刻也无话可说。
甘平的确在武林人出发之后就收到了消息，他的伤还没有好，速度便慢了下来。
等他赶到，就看到了这剑拔弩张还有服毒自尽的人。
他看了看老妇人，知道是祭门的人。
只要在祭门出现过的人，他都有个花名册，上面不但有名字还有小像。
他看着明月。
“许格是呢？”
许格非向前一步。
“大哥去找大人了啊！”
甘平愣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见到许格是，无论是在衙门，还是在来这里的路上。
他们都在这里，许格是在哪里？
萧瀚山心里也是一愣，但也瞬间明白了，低头看了看老妇人的尸体。
姐姐在这里拖住明月，妹妹自然去找许格是了。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许格是不该死，不过要是死在祭门人的手里，或许也不是不可以……人畜无害的许家大公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站在明月一边，结果却被祭门当成了祭品。
这件事一出来，祭门就算是被钉死了。
萧瀚山的心怦怦直跳，他安慰自己，这些只是他的揣测，也不能就会变成真的。
甘平迅速看了他的亲兵，让他们赶紧沿着大路去找。
“不必了！”
明月说道。
“他一定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村子。”
萧瀚山一惊，盯着明月的帷帽。
“鬼火村”不大，但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许格是武功不低，但他的善良让他软弱。
如果有人扮成弱者去骗他，他一定会被骗。
明月了解他，那个想要杀了他的人当然更加了解。
夜，漆黑一片。
明月又说道。
“自我下山报仇遇到许格是，他身上发生每一次杀身之祸，几乎都和我祭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此刻，机关没有直接证据，祭门已经被认成是杀人凶手，真正的凶手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必定是要杀了许格是，栽赃我祭门。”
甘平看着她。
“那么，他在哪里？”
明月摇了摇头。
“我很着急，我也很好奇。刚刚进到村子里的时候，这里出现了两次焚烧尸体的味道；一次是这里，还有一次应该就是吸引许格是去的地方。”
她转向惊魂未定的逐月。
“风是从南边起，那种味道便是从那边来的。南边，可有什么地方？”
逐月呆呆的看着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脑中一片空白。
明月轻身掠起，向南边过去。
许格是的确在南边，一个破庙里，就是他和白头翁去过的那个破庙。
此时，正在上演着同明月那边一模一样的场景，也有一个由尸块组成的“人”。
只是人很少，只有五个人。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许格是在中间。
许格是的脸有些红，身上却在慢慢发黑，他中了毒，桂竹的毒。
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里被《山海经》的桂竹所伤。
老妇人的妹妹手里拿着一根笛子，正在漫不经心的一下下的敲着。
她右脸的疤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泛红。
本以为已经到了这把岁数，江湖上早已把她们姐妹两忘得干干净净，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度一个平安的老年。
谁知道，她们还是被找到了，被她姐姐年轻时爱上的男人，害得她们毁容的男人。
这个男人，真的很厉害，不但平息了姐姐的怨恨，还答应了来做这件危险的事。
双生姐妹之间，心有灵犀。
她可以感觉到，姐姐已经死了。
老妇人此刻没有悲伤，只有愤怒。
她们姐妹两虽然混的是不入流的道行，却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甚至还能帮助那些和她们一样悲伤的女人。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害了她们，却谁都不知道。
恐怕姐姐到死，都还在爱上那个男人。
她们姐妹两有什么错？！
她看着许格是，那个男人也有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许格是刚进“鬼火村”，便被引到了这里。
知道这是为他专门设下的陷阱，心里反而放心了。
老妇人终于停下了。
“你长得很不错，我若年轻二十岁，今晚就和你走。”
许格是笑了笑。
“前辈谬赞了。我若有喜欢的姑娘，我愿意同她走。”
老妇人愣了愣，冷笑道。
“真是会说话。”
许格是气定神闲。
“我想见见你们管事的人。”
“明月掌门不愿意见你。”
许格是笑了笑。
“不是明月，而是你们的主子。”
他看着老妇人。
“你脸上的疤在右边，你姐姐脸上的疤在左边，她才是进祭门的那个人。”
老妇人的脸变了。
许格是又说道。
“你们藏了十九年，以为大家都忘了你们，我和明月更不应该知道，但我偏偏就知道。”
老妇人瞪大了眼睛，颤声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
许格是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白头翁。
在白头翁和族人悄悄接触的时候，渔夫便抽空给了他一个口信，给他的时候，正好就在明月被笛声引进山之后。
这是许格是用一个进《山海经》的机会换来的消息。
老妇人冷笑。
“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死无对证。”
这即是在说许格是，也是在说自己。
老妇人走到屋外，慢慢的吹起了笛子。
笛声幽怨凄厉，犹如断肠，又像是在控诉。
过了一会，明月的身影出现了。
老妇人盯着她，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或许她们还会成为朋友。
可惜了。
老妇人悄悄的往树林里移去，她知道，姐姐爱上的那个男人早已经给她们下了毒。
可笑的是，还是姐姐骗她吃下去的，想让那个男人放心。
求求明月，或许还有解毒的办法。
双生姐妹，不能独活。
但是，可以死的有尊严一些，她决定守住姐姐的秘密。
老妇人最后看了一眼明月，如果能选择，她也希望能活的自由。
屋里的许格是已经毒发，他也明白那个人所说的让他来杀明月，并不是让他来动手，而是让他的死杀了明月。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任由这些人把他绑在了那张祭台上。
整间屋子已经被点燃，就算明月闻到了烟火味赶到，他也被烟熏死了。
就在他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门外响起了焦急的喊声，有许格非还有萧瀚山。
门被踹开，明月冲了进来。
许格是只觉得被喂进了一个很硬的东西，勉强才能吞下去。
明月在耳边小声说道。
“你放心，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