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华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保护的挺好,里面所有自己曾经用过的物件都原封未动。能够看出时不时就有人经常来打扫的痕迹。赵婶抢先邀功:“当初虽说是租给我们随便用,我们也舍不得破坏原来你们用的房间,就不约而同决定为你们保留下来。想着,也许哪一天你们就搬回来住了呢。”
喜华笑,赵婶的话还真是戳中了自己的心事。她正有此意,想要搬回来。
卫舫难得看见家姐的笑容,他俩憋了一路几乎无话,没想到,家姐瞧见自己的东西被细心呵护,反而露出了笑容,他也很是高兴。
赵婶不知道这两个青年人来这有什么目的,快言快语的她继续说:“大少爷也一个劲嘱托我,要我一定要经常来清扫下闫小姐的房间。所以啊,大少爷是真正的有心人呢!”
闫喜华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冷不丁相对,卫舫顿感一阵局促,他在心里责备着自己,明明是很小的事情,作为弟弟,关怀自己的家姐又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可躲避的?闫喜华的内心也因为那四目相对,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怎么了?
“谢谢你!”闫喜华的脸色平静得像一汪湛蓝的湖水。卫舫装作不经意,他并不再看向闫喜华,仿佛那是一道耀眼的光,他惧怕那道光会迷了自己的眼睛。
“不用谢的,都是自己的家人,无论我们去哪,总会有房间留给你,家姐。”一句家姐让闫喜华的内心再度掀起波澜,是啊,这是自己的大弟弟,两个人曾一同长大的家人,怎么会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难道是多年未见,这已然成为一个清俊青年的卫舫,恰好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不,她不能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他是自己的家人,一个还需要她保护的弟弟。她会对他产生奇怪的情愫,还不是因为这个弟弟长得太好看了。闫喜华啊闫喜华,原来你也是个肤浅的女人啊,对男人的外表有这样的喜好。
“对了,家姐!”
卫舫瞧见闫喜华出神,他叫了一声,闫喜华赶紧清醒过来,对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感到鄙夷。
“大弟弟,怎么了?”
“家姐,听说你订婚了?”卫舫酸涩地问她。他是挺在意这个问题的,毕竟无法接受这么优秀的家姐忽然名花有主的消息。
闫喜华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不算,他只是我爸爸考虑的对象之一。不过,作为新时代女性,我有自己的追求,谁也不能为我决定一生的幸福,我会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
瞧见闫喜华说的这样坚决,铿锵有力,卫舫的嘴角上扬,就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订婚。看来,那闫凯旋不过是单方面的想法。
闫喜华鬼使神差,突然觉得有必要和卫舫解释一下:“闫凯旋他是我爸爸救过的一个战士。爸爸觉得他身手各方面都不错,也有文化,所以当年对他就很重视。如今,是他非要回上海。爸爸思虑再三,凯旋哥老家是上海,父亲原来也是上海有名的商人,严家是大家族,更重要的是,严父身体有病,家中需要有人照看,便同意他和我一起回上海了。倒真没有是考虑过他和我的婚事。毕竟……”闫喜华艰难开口,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偏偏在爱情上,她有了顾忌之心:“毕竟,我并没有很了解他。”
一丝莫名的欣喜划过卫舫的心头,他点点头。
“对,毕竟你和他之间还不够了解,两个青年人要在一起,必须有足够的了解还要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才可以。”
闫喜华陷入沉默。
赵婶可算捉到机会,她赶忙问道:“那,那你们俩,是不是准备搬回来?”
闫喜华再次点点头,没有流露出犹豫的神色:“赵婶,你以后就叫我喜华吧。我这是要搬回来住。这里离学校也近一些,等到我训练结束,我就选择一个喜欢的专业,认真读书。”
卫舫内心很雀跃。太好了,他的家姐要真的回归了。没有家姐的那些年,除了读书,别的事情都很沉闷。
也许是心事有了着落,卫舫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几天前和一个人约好要在咖啡店里见面的事情。
“糟了!”
卫舫匆忙告辞了闫喜华,便往咖啡店跑去。也许是心情太美了,他一边奔跑,一边跳跃,为能够随时见到想念的家姐感到由衷的兴奋。
赵婶转过身来,忍不住掩嘴笑:“这大少爷啊真是长大了,稳重了很多。好多年没见到他这么快乐奔跑的样子了。我还正发愁呢,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
闫喜华笑道:“婶儿,以后叫他小卫吧,不要再带着旧时的称谓了。咱们思想上可要共同进步!”
赵婶眉开眼笑:“嗨嗨,真是!那我以后叫你喜华,叫他小舫吧,自家人,咱别那么生分了。那照这么说,你真的要搬回来了啊?”
闫喜华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喜华也有心事,她的心事一重接着一重。原先盼着父母来接自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母亲牺牲的噩耗。她回苏北老家,原以为自己会好转起来,却没想到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那里的一切,哪里会和母亲没有关系?街坊邻居哪一个不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而更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父亲竟然带回了李姨。李姨对自己还不错,可毕竟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暴躁的父亲,还要自己改口,喊一个比自己大了七岁罢了的姑娘叫“妈”?!她做不到,她宁愿回上海来,回到卫家。也许是因为父亲想到了这点,竟然同意了,还要帮着自己转学。手续就在办理当中。也好,在大学里好好待着,浸润在书香里,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卫家人搬回了原来的卫家大院,经过一番修整,院子被隔成了前院和后院。卫家人住在后院里,原来的租户照旧住在前院。赵婶放心不下恩人的伙食,还是干起了厨工的活计。虽然闫喜华总是要求赵婶不用再操心自己,但热心的赵婶还是出入在卫家的后厨房里。她总说自己做习惯了,再说了,自己不要工资了,就当是抵房租费了。卫明筱坚决不同意,他还是每个月分了些月利给她。
其实卫明筱的身体健康在每况日下,他当初放弃生意,绝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感到自己的体力不支,对人事上没了牵挂。本来也是接连受到沉船的打击,他就已经有些泄气。卫明筱感到乏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这次做个漂亮的转身。
不过,令他心里唯一纠葛的事情,就是这林家。林家几次三番施压,想要和自己谈一下关于儿女的婚事。笑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假,可绝不能光凭一家之言吧?再说了,他和儿子卫舫谈过很多回,每次卫舫对林芬芬都避之不及,更别提让孩子娶了人家。
姜仙儿就不乐意了。她见过两回这林芬芬,越看越满意。
那身段,那做派,那一颦一笑,和自己当年没什么两样,而且同样的出身和背景,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的亲叔叔还是航运局的局长呢!如果做成了亲家,那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企业拱手相让就罢了,可好歹还是在自己人的手里啊!
“这房屋年久失修,住着就有一股子的霉味,比咱当年的大杂院的条件还要差!”姜仙儿忍不住嘀咕。卫明筱不做声,他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抱怨的。他最了解自己的妻子,千万不能刺激到她,当年心成丢失的事情,姜仙儿的神经一下子崩盘,那发疯的样子,想想都是一阵后怕。
姜仙儿一把夺过卫明筱手中的报纸:“老卫,你快看看啊,那蜘蛛网那么大,万一咱们睡觉的时候,蜘蛛掉下来可怎么办?”
卫明筱咳了两声,淡然道:“这有什么。蜘蛛掉到嘴里,权当是一道荤菜。”
“那怎么行?!”姜仙儿尖叫。
“现在物资都很紧张,我们要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怎么就不行。”卫明筱决定把现在的状况挑明了,不然自己的妻子大手大脚用惯了,光那布拉吉,就买了好几条。裙子穿的再漂亮又怎么样,肚子将来能够填饱才是大问题。
姜仙儿哭哭啼啼,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卫明筱捡起她不小心脱掉的高跟鞋,叹了声气:“这高跟鞋,有百害而无一利。以后也别穿了,也教教二丫头,让她别总花枝招展出门,惹得别人看笑话。我们卫家祖训你没忘记吧?要勤俭持家,勤俭持家,你有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