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虽是醉了，但很规矩，起先不过是软绵绵的说些胡话，后来便乖乖的窝在豆袋里，出神的望着窗外，傻笑。
金越有些意外，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吉吉见怪不怪道：“她喝多了就这样。”
“不过一杯啤酒罢了，也是……”够弱的，对于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金总，深水炸弹那都是小意思，可这小小一杯啤酒也能醉，醉态还这般有意思，也真是新鲜了。
吉吉没说话，捏着啤酒罐微微上扬，朦胧夜色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涂了层阴影，是不同于白日里的阳光恣意。
金越敏锐的察觉到了对面男人的一丝不满，他摸了摸鼻子，琢磨着这话说的也是事实，想来齐吉吉是以池岁唯马首是瞻了，听不得别人说一点儿坏话。
不免的，他又看了齐吉吉两眼，等吉吉回望过来才垂头，这个人，也不像是表面的简单。
夜晚里的沉默，从外边弥漫到了里边。
齐吉吉给池岁吃了些茶，又缓了许久，打算送她回去。
池岁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没关系，我和金越一起回去好了。”她现在清醒了不少，就是手软脚软，行动无力，内心掩面哭泣，呜呜呜喝酒误事啊，她还想开个小会的来着。
吉吉瞧了一眼不置一词的金越：“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别麻烦人家了。”
池岁慢吞吞的摇头，她不太想让别人知道金越住在自己家。
最终，吉吉强拗不过她，打了辆车扶她进去坐着，对金越交代了两句，看不出是金越是敷衍还是随意的应了。
——
池岁摊在沙发上，收到了来自宋怡的信息，是几张她在地铁站里的丑照，她恨铁不成钢的发了句语音，痛心疾首道：“姑娘，你好歹化个妆再出门。”
池岁流着冷汗回复：“化了化了。”
“那这些照片还能有假？”
“花了，呜呜。”
“……”
池岁收了手机，再次为自己的形象默哀了片刻，但又想起她的旧说文创铺子，一扫哀怨之情，看来她这铺子还真是火了，连远在国外的小姐姐的知道了，坐拥天下器材，每日盈利上万，想必指日可待，欧耶。
可如何再添一把火，烧得更加旺一些，令池岁犯了难。如今库存是基本都清干净了，东拼西凑的办个贩售会必然会使姑娘们失望，有损名誉。
池岁摸索着手机紧皱着眉头深思着，想着想着便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头一扬，手一松，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层层白雾之外感觉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听着实在是烦得很，她随手招呼了上去。
啪叽，世界安静了。
隔了几秒，池岁忽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睁开眼，看见金越黑着脸瞪着自己。
“呀，我是不小心打到你了吗？”
金越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愤愤道：“你说呢？”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金越拼命压制着火气，自从破产以来，他这脾气还真是好了很多。
“呜呜呜，对不起，我就是顺手，顺手摸了一下。”池岁捧着他的脸安抚的摸了摸，又惊奇道，“诶，我好像说话恢复利索了，酒醒了？”
金越：“……”
“哎哟哎哟对不起。哈哈哈。”池岁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还挺乐。
——
池岁左思右想思考了一晚上，最终决定以公开招聘的方式试图延续这一股火，虽慢慢平息是正常的，但还是要挣扎一下的，他们创业的，不好放过一线机会。
物以稀为贵，也怪她，当时只顾着清库存却没想到这一茬，如今最近的两批产品还在工厂，离交付也还有一周左右。
一早儿，池岁抱着电脑敲键盘，编辑了两份新产品的预告发了出去，然后叫了金越和齐吉吉开了远程会议，商定了招聘的相关事宜。
关于这次招聘，他们主打的是个性和高薪，刚贴出去便引发了不小的报名潮。
时间定在下周一，虽然还有一个周末的时间，池岁却还要忙着清算这次盈收，于是下午赶去了工作室忙碌。
原本不想带着金越的，面对他有些理亏，奈何金越就跟个甩不掉的牛皮糖，非打着“敬业”的旗号要求一起去，池岁也只好默许了。
周五的下午，校园里不同于往日的生机，人影少了不少，湖畔边倒是多了不少情侣，三三两两的牵着手游园看风景。
湖中有着几只黑天鹅，倒也没多大稀奇，也就是姿态优雅了些，毛色油亮了些，比起白天鹅看上去更加丝滑。
池岁起了兴致，对金越道：“走走走，过去看看。”
“不是还要忙工作么？”金越懒洋洋的，显得兴致缺缺。
“那我自己过去好了。”这些日子，池岁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金越总是紧跟自己，稍稍拉开点距离就着急。
果然，金越的脸色一僵，虽未言语，脚步却跟了上来。
池岁心中滑过一丝得逞的得意，不过，个中原因她很是困惑，要不是对金越有了些了解，放在别人身上还真是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看，我拍的照片，专业级别的有没有？”
“嗯，果真是大作。”
池岁听着金越捧场的话，怎么觉得有些反讽的味道，当下撇了撇嘴，懒得和他争。
金越看着眼前的小丸子头，心思一闪一闪的，酝酿了好几分钟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齐吉吉，看起来……人不错。”
“吉吉自然不错。”他虽然老是作弄自己，喜欢开玩笑，但真的热心肠、讲义气，就说这次，都能翘了课过来帮忙，池岁心里很感激。
最初的时候，池岁认识齐吉吉也不过是一个偶然，当时大二的她领着一群大一的小朋友做暑期实践，齐吉吉就是其中一个，他长得好，又能说会道，受女生欢迎，也受男生喜爱。
几天接触下来，学姐长学姐短的，池岁和这个嘴甜的齐吉吉很快就相熟了，齐吉吉天生有着一种亲和感，池岁毫无防备的对他说了自己的规划，她想创业，想要成立一个有影响力的文创品牌。
原以为吉吉会嘲笑自己，然而齐吉吉竟然一本正经的要求当创始人之一。
池岁哭笑不得：“还创始人，打杂的倒是缺一个，你来不来？”
吉吉佯装为难：“学姐的工作室，哪怕打杂也是要来的。”
后来，池岁真的如同规划那般，在大四的时候成立了自己品牌，还要兼顾毕业论文等事宜，每日忙得昏天暗地，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八瓣用。
原本想着当初不过是说说而已，而且她也把金越当成了朋友，并没有真的打算让吉吉来帮她，只想着找一个勤工俭学的同学过来干活。
但吉吉苦哈哈的表示自己很穷，很需要这份兼职。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穷，吉吉一连三天发得朋友圈都是白馒头配咸菜，“忍一忍，一天总会过去的。”、“今天食堂阿姨多给了些咸菜，开心。”
池岁自然不信他，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有个自己人帮忙总比雇佣外人强。
虽然，他老是插科打诨，捉弄自己。
池岁的嘴角浮起一抹笑。
金越淡淡开口道：“兼职？”语气中带了些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
他若是没看错，吉吉身上穿的、脖子上挂着的，哪个都不是一般学生可以负担得起的，也就骗得池岁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傻姑娘团团转。
三年友谊，池岁自是信他的，反倒是金越，行迹很是令人怀疑。
“别说吉吉了，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池岁故意凶巴巴的问，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金越没想到战火竟然一下子掉转矛头烧向了自己，，顾左右而言他：“我……那个……”
“说，你到底什么滴干活？”
金越厚着脸皮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幸运星，靠近你，我的运气也变好了。”
“啧。”池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怂的逃了。
——
却说池岁平日里邋里邋遢的，但账目还是很清晰明朗的。
算完账后的池岁心情大好，之前虽然做过预案，但那只是纸上的数字，远不如真金白银流入口袋来得痛快。
如今她总算是能松一口气，还一还那些几欲压垮她稚嫩肩膀的债务。
合上电脑，准备叫上了吉吉和金越一起吃饭。
吉吉：“注定是赶不上的宴席。”
“怎么了？”
“老父亲强迫我上山放牛。”
“哈哈哈好好放牛，我们会帮你多吃一点儿的。”
“……”
寻找妈妈的味道，池岁独爱这一家的饭菜，个中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免费。
金越只低头吃饭，似乎兴致不高。
“怎么？”
“没什么。”他沉吟片刻，“就是觉得最近咱们来这儿有些频繁。”
池岁：“大哥，你醒醒！今天不过是第二次来，再说了，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踩了狗屎运才中了这个奖，当然要好好利用。”
“你不觉得那经理的眼神很可怕？”
池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没有啊，明明很客气很友好，还朝着我微笑呢。”
“……你愿意这般想便这般想吧。”金越夹了一片菜叶子，默默吃着白米饭。
“哎呀知道你看不上这里的饭菜，等吉吉放牛回来了，我再带着你们一起吃好的。”
“咳，咳咳咳咳。”金越呛到了，“放牛。”
“是啊，你不知道吧，咱们吉吉其实是个苦命的放牛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