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招聘会进行得还算顺利，池岁将最中间的风水宝座留给了金越，任由他表演，然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这是怎么了？”池岁在面试间隙有些担忧的问道，“脸白的好像刷了粉的小姑娘一样。”
金越一边隐忍着，一边控制着颤音说道：“没事，叫下一位吧。”
“什么下一位，我看还是先暂停吧。”说完，池岁便一溜烟儿的跑到门口，将休息片刻的消息告知尚在等候的应聘者，说完便往外边去了。
屋内就只剩下了金越和齐吉吉两人。
见金越捂着胃，表情越发的扭曲，吉吉若有所思道：“你是不能吃辣？因为中午的麻辣烫？”
吉吉和池岁都是无辣不欢的人，两人事先也没问过金越能不能吃辣，中午当一大碗麻辣烫端至金越面前，金越面色纠结无从下手时池岁还嘲笑过他。
金越沉默着，其实原本也没什么，只是他这几年的工作太紧凑，压力又大，一忙起工作来又不便停下，因而常常三餐时间不固定不说，甚至有时都忘记了吃饭，等想起来时索性两顿一块儿解决了。
后来去了医院，医生嘱咐忌辛辣，忌油腻，饮食应该清淡。
如若不然，这后果便如今天这样，胃疼得厉害。
这也算是他自己自作作受罢了。
门被打开，风风火火的池岁闪了进来。
一杯白气腾腾的热水，一板止疼药，池岁盯着金越喝了，又有些自责的小声嘟囔：“你不能吃辣干嘛不和我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时也没多想，”他淡淡道，风轻云淡若无其事一般，转头便另起话题，“还有几个要面试的？”
“还有五六个吧，”池岁翻了翻简历，又说道，“我们换个位置，接下来我来问吧。”
“没关系，可不能让你抢走了我的风头。”金越露出一丝浅笑。
“……”
一时之间，池岁心里咕噜咕噜的涌起暖流，既感动又心酸，半响，她都憋出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
——
冬天日头落的早，待到最后一个面试完，天色已经朦胧阴暗下来了。
初冬的薄凉气息，让人瑟缩的同时，越发怀念那高楼窗间透露出来的昏黄人家灯火。
池岁与金越并肩走在路边，往着家的方向去。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以及夹杂着的低沉嗓音。
“池岁。”
“嗯？”
池岁回头看向金越，金越远望着路边的店铺，目光中涌动着情愫，继而，居高临下深情款款的凝视着池岁。
这目光有些熟悉，执着与热切，殷切与希冀，池岁的小侄子就是这样凝望着橱窗里的玩具超人的，再一个回头就是甜甜的喊“姑姑，买玩具”。
不同的是，小侄子表现的很浅，一看就知道他的小心思，而金越是深藏的，还含着些晦暗艰涩。
池岁想起昨天抽中的手机，是一只没有电话卡的空手机，金越想用，自然得有电话卡。
看来，以后不仅供吃供住，给买衣服给买日常用品，还要替他交话费，池岁挑了挑眉。
好在自己刚刚暴富了一小小下，问题不大问题不大，于是池岁愉快的领着金越小朋友办了一张电话卡。
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朋友，金越低头摆弄着，池岁走了没几步就得回头等他一下。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池岁眼珠子一转，喊道：“金越小朋友，快和爸爸回家。”
看着周围路人投过来的视线，金越冷漠的插兜，默默跟上，瞥见某个小矮子还未放平的嘴角，金越扭头，看着眼睛疼。
——
回到了家，池岁兴致勃勃的在厨房忙碌，淘米放水准备煮粥，内心盘算着不仅能一雪前耻，还能彰显自己是个体贴善良的好上司，对于中午的无心之过，也能好好弥补一番。
“煮粥这种小事，很简单啦，看完分分钟搞定。”池岁合上锅盖，按下按钮，叉起腰问道，“电饭锅，多久才能煮好？”
“剩余时间为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公式化的电饭锅说道，嗯，比“高冷”的金越还冷。
“这么久，能不能快点？”一个半小时，那还不得等的花儿都谢了，池岁皱眉，表示拒绝。
“请选择快煮。”
池岁上前却不知如何下手，干脆拔了电源重新捣鼓了一番。
她拍了拍圆滚滚的电饭锅：“小锅，这回还要多久才能煮好？”
“剩余时间为三十五分钟。”
池岁佯装不满的逗它：“太慢了，要你何用？”
电饭锅一本正经的撒娇卖萌回答道：“那，我再想想办法吧，求主人怜爱。”
噗哈哈哈，池岁乐了，她还真没想到，一个电饭锅还能这么玩儿，又和电饭锅唠嗑唠了好一会儿，她才回了客厅。
空荡荡的客厅只亮着一盏壁灯，昏暗中带了些萧索。
金越人呢？池岁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觉着有些奇怪，往常，他可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的。
瞧见紧闭的卧室门，池岁心思一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你们现在在哪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所以就这么……扔下我跑了？”
“……”
听起来金越像是在打电话，但他那话中透露的信息却是让池岁心下一惊，她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跑路、遗孤、惊天巨变、爱恨情仇、隐忍苟活……
池岁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世界中，并没有察觉屋里的人已经何时挂了电话，陷入一片悄无声息的寂静了。
门突然的打开，吓了池岁一跳，原本倚着墙的她眼瞅着一头就要栽下去，一只手横过来将她捞起。
金越冷眼冷眉，唇瓣紧抿，表情不屑，心情不佳，池岁的心砰砰跳动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压根儿就不清楚金越的底细，根本不知道他的背景和过去。
“快起来，重死了。”金越嫌弃道。
池岁回神，嗖地一下退却三步外。
金越：“……”
他还没说什么，倒是池岁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先开口道：“你别多想啊，我、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粥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煮好。”
“嗯。”金越没什么表情，从她身旁走过，开了客厅的大灯。
恍如白昼的光线，消散的压力，池岁轻轻舒了一口气，也坐回了沙发，只不过和金越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
然而两个人都不说话，池岁也不敢看他，安静的室内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舔了舔嘴唇：“你要不要喝点水？”
金越不置可否。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小饼干？”
“不用。”
“哦，那就看会儿电视吧。”池岁打开了电视，播放着本地新闻。
原以为有了声音会自然些，可新闻刚好播到了入室抢劫杀人的一案，“据了解，受害者李某某死亡原因为刀伤，入室盗窃男子韩某潜伏在受害者的别墅内，趁着夜晚将受害者杀害。”
池岁抖着手换台，视线看都不看一旁坐着的人。
“噗嗤。”
池岁听见了笑声，迟缓的望向声源。
金越眼含笑意，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池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浑身的紧绷松懈下来，张牙舞爪上下扑腾：“金越你个恶魔。”
金越也不躲闪，朗声反问道：“我做什么了？”
“你、你耍我。”
“没有啊，我打了个电话，还被你听了壁角，又没有怪你，开了门还拎住了差点摔倒的你。”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大发善心。
好一番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池岁都被噎的哑口无言。
事实上，好像他说的也差不多。
当然，池岁是不会承认的：“那你打电话的时候说什么走了、什么抛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越一副诚实模样：“我的父母，出去旅游了，都没和我说一声。”
池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这样就解释的通了凭空冒出来的金越了。
“不过，那时候你为什么会穿着睡衣流露街头呢？”
金越黑着脸说道：“房租到期了……”
“哈哈哈。”池岁仰天大笑，幸灾乐祸，这些天的困惑也一扫而光，“真的是亲生鹅子哈哈哈。”
金越：“……”
池岁疯癫一般抽搐笑着，不知哪根筋又连接上了，忽然停下了疯笑，蹦跶起来跑进厨房：“糟糕了，我的粥！小锅，你怎么不知道提醒主人我一下呢，亏得主人我还这般器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