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探得李言昭准确的心意那自然是好，若是探听不得消息，那就看看有没有机会暗地里刺杀李言昭了。
只要李言昭一死，所有的难题已然可以迎刃而解。
沈慕东的话倒是有些切中了江落轩的心意，他先是考虑了一会儿，随后这才开口疑惑道：“你怎么不提议我直接去派人去燕地找李言昭和谈？”
“李言昭所想和谈，那他在拿到先皇遗诏之后，他就会拿着这份遗诏作为与陛下商讨的筹码，而非公开这份遗诏了。”
李言昭与江落轩敌对的立场已经难以改变，只不过从李言昭的表现看起来，其实他并非想要如今开战而已。
江落轩觉得沈慕东的这个提议非常好，若只是派探子去探寻一番消息，即便探子被发现，自己大可以不承认此事，如此李言昭也不能用此事来威胁自己什么。
这么想来，江落轩顿时就把这件事交给沈慕东来安排，让他去探听一下燕地里的消息。
散朝后，沈墨质问沈慕东为何不顺着他的话继续劝说皇上出兵。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齐国的仅存的两个皇室子弟都丧命而已。
一旦江落轩出兵，李言昭就必定要迎敌，让他们这两个人相互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便可以在其中得利。
这样不是很好吗？
偏偏这个时候沈慕东要同自己唱反调。
对此，沈慕东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说现如今江落轩很明显是根本不想打仗的，他无非是顺着江落轩的心思来讲话而已。
“我看这也是你的原本意图吧，你为苏水凝嫁给李言昭一事耿耿于怀，所以你想要派人去打探他们的消息，你想知道他们的感情情况。”
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沈墨所戳穿，沈慕东的面上流露出些许的恼怒。
不过他却并不直接承认这一点，他只是道：“我只是想要替江落轩探听军情而已。”
看着沈慕东逞强的模样，一瞬间沈墨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虽然她跟沈慕东并非是亲生的父子，没有想到在感情上，他们却算是同病相怜。
一时间，沈墨也没有了继续斥责沈慕东的心思。
何必去斥责他呢？
没有谁能够比自己更加懂得沈慕东此刻的心理了。
“不要去探听他们之间的事，因为你一定会失望。”
这句话乃是沈墨的经验之谈。
他将这句心得告知沈慕东，是希望沈慕东不要重复自己当年的痛苦。
但是沈慕东并没有听，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何尝没有想过自己必定会失望？
其实他在内心间已经很清楚这么一个答案了，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之所以会对一个人有所执念，无非只是因为他未曾得到过这个人的爱而已，若是曾经得到过，又怎么会有执念。
沈慕东很恨苏水凝，有时候午夜醒来突然就起了杀心，他想要一剑刺死苏水凝，但是在浓烈的恨意面前，却又是满腔入骨的思念。
最后他已经分不清楚对苏水凝究竟是爱还是恨了，只知道自己很想念苏水凝，即便没有办法见到她，知道一些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最后这些探子还是被派遣到了燕地，即便他们都经过了易容术的修饰，但是已经勘破易容术秘密的苏水凝却很快的认出了他们。
燕地到底是李言昭的地盘，这些探子纵然有些功夫，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的便被擒获住了。
那日苏水凝在同李言昭密谈的时候，他们已然猜到以江落轩贪图享乐的性子，他必定是不愿意主动的同李言昭挑起战乱的，但是因为他又想要知道李言昭这当年的意思，所以他一定会派遣探子过来。
正是因为他们已经提前勘破了江落轩的意图，所以这才可以如此快速的抓住这些密探。
当苏水凝查看这些探子的时候，没想到竟然在他们的中间看到了赵慕卿。
“好久不见了，苏小姐。”
赵慕卿在看到苏水凝的那一瞬间微微笑着，他的神态从容，整个人看着并无半分狼狈之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阶下之囚的姿态。
彼时苏水凝已经将长发挽起成了发髻，成了燕王妃之后，她已然不再是少女的束发，她穿着与李言昭同色的服饰，神态之间依旧是灵动的，然而目光间却冗杂了一分的平和稳重——就如同李言昭那般的稳重。
“是你……”
看到赵慕卿，苏水凝是有些惊讶的。
她当然知道赵慕卿不可能是江落轩派过来的人，他如今可是忠于沈慕东。
一想到沈慕东，苏水凝的神情微变，她恍惚间好像已经明白为什么沈慕东会派遣赵慕卿前来于此。
看到苏水凝的神情微变，李言昭知道苏水凝是想到了沈慕东，他早年同苏水凝相识，之前又深知沈慕东对苏水凝的感情。
即便现如今他与苏水凝已然成亲，但是他依旧介意于苏水凝与李言昭曾经的那段婚约。
不想看到苏水凝为沈慕东失神，李言昭伸手叫来侍卫，张口便让他们把赵慕卿给带下去。
“燕王何须这么着急的带走我，难不成是害怕听到苏小姐嫁给你的真相吗？”
被侍卫急急押走之时，赵慕卿说出这么一句令人心惊之语。
苏水凝在听到他的那句话时，一下子脸色大变，她目光微闪，盯着赵慕卿的眼神间显现出了一分的凌厉。
看着苏水凝如此的神态，原本对于赵慕卿还不以为意的李言昭，忽而一颗心微微揪起来。
他顺着苏水凝的目光望向被侍卫押走的赵慕卿，而赵慕卿正好同他目光对视，只听得他一言一语的开口道：“苏水凝嫁给你，只是为了把苏家军交接给你而已，她不爱你。”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几乎在赵慕卿开口的那一刹那间，苏水凝便立刻伸手堵住了李言昭的耳朵。
但是已经晚了，李言昭还是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
苏水凝的动作急促，在伸手间，其指甲划过李言昭的耳廓，令得他有着微痛的触感，然而这样的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他感到难受的是苏水凝此刻慌乱的神态。
如果赵慕卿当真是胡说八道，那苏水凝的反应何须这般大，她的神情为什么会这般的仓促惶然。
看着她这般的模样，反而显现出几分的心虚。
原本李言昭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婚事有何不妥的，直至此刻，一颗怀疑的种子忽而在他的心田间种下，然后一点点的发芽壮大。
他想到那夜他们逃离京城的时候，他真切的对苏水凝诉说自己的感情，然而苏水凝当时说她并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
他的求爱很真挚，苏水凝的回应也很真诚，所以当时的他虽然有些沮丧，却也觉得在我意料之内，如此想来倒觉得没有什么。
为什么当时没有想清楚感情的苏水凝，在一回到燕地之后便会主动开口说要同自己成亲？
而在成亲之后，苏家军便理所应当的收编于他的麾下了。
以前他并没有想这么多，他甚至于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然而一旦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他忽然觉得赵慕卿方才的话语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看着李言昭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苏水凝一时间有些惴惴不安。
直至眼下，她这才忽觉自己失态。
将自己的手从李言昭的耳朵上拿下来，苏水凝先是小心翼翼的朝着李言昭望了一眼，随后这才小声的开口提醒道：“赵慕卿他早已经是沈慕东的人，他此话必定受到了沈慕东的授意，如此用来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不要在意他的话，以免中了他人的诡计。”
听到苏水凝的提醒，李言昭一时间反而更加确定赵慕卿所说的话语是真的。
“他所说的究竟是挑拨诡计还是事实如此？”
李言昭其实不想要质问苏水凝的，但是到了这样的关头，他却是有些忍受不住，感觉完全不能接受这段姻缘并非出自苏水凝的真心真意，而是其中夹杂了别往的东西。
这让他觉得十分的痛苦难受，即便他知道苏水凝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可他不可避免的还是难过。
跟李言昭相识这么久以来，李言昭对苏水凝可是从来未曾有过一句质问的。
他性子向来温和，对自己亦然算是体贴有加，根本就没有红脸急眼的时候，如今算是李言昭第一次来质问她。
其实以李言昭对她的信任而言，若是她巧言令色一番，连声否认赵慕卿的话语，李言昭或许还会重新的相信她。
然而此刻面对着李言昭深邃如海的眼眸，一时间苏水凝有些笨嘴拙舌，原本否认的话语都已然话到嘴边，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这些话都宣之于口。
“言昭，我……”
踯躅再三，苏水凝抓住李言昭的手，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吐露出来的话语依旧是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到了这样的地步，李言昭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略微苦笑了一声，一时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在自己的怀中，苏水凝忽然间会身子微僵；为什么苏水凝从来都不会对自己撒娇；又为什么苏水凝一直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懂事，未曾有过半分的要求跟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