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昭似对是林纤纤所言没有异议,他面上清浅的笑了笑,随后开口道:“林小姐所言倒是非虚,我看着苏姑娘不仅能力出众,方才的衣裙也换了一套,那样繁复美丽的流仙裙穿在身上,显得颇有几分茶苑主人的味道,如此一来,像是主持大局应当算是名副其实。”
林纤纤听到李言昭这般的夸赞苏水凝,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微有凝滞,虽然李言昭说的话自己都算是认同的,可是她听起来就是很不舒服,特别是李言昭还夸她的裙子美丽。
她喃喃道:“小凝身上所穿的那套裙子是我的,那是苏绣烟云鸢尾流仙裙,其料子柔软如轻纱,我曾经也穿在身上过,我家的丫鬟夸我穿的端雅高贵,很是秀美脱俗呢!”
林纤纤撒了个谎,并且在其后的话语间故作强调之意。
李言昭自是听出来她的刻意强调,他只道是林纤纤格外的喜欢这套裙子,所以才这般加强语气的开口。
不过无论林纤纤是用怎样的语气开口讲话都不要紧,要紧的事情在于话题终于成功的转移到了苏水凝的衣裙上。
李言昭朗声道:“听林小姐所言,那裙子似是你的心爱之物,你既能将如此的心头号拿给好友穿戴,可见你心地善良,对朋友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与之分享。”
听到李言昭在话语间这般的峰回路转,竟然又转而的夸赞自己起来,林纤纤方才暗生的气恼心意消散开来,面上只余下一片的喜意,却又不好太过于直白的表现出来,只能是故作含蓄道:“公子你对我当真是过于谬赞了,其实……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好了,不过只是一条裙子而已,我当然舍得赠予小凝穿了。”
李言昭礼貌笑道:“何止一条裙子,我看苏姑娘发髻间的紫玉簪子做工精细,那块玉成色透亮莹润,应当算是价值不菲的,那想必也是你送给她的吧。”
“当然。”
林纤纤答得羞涩,其实那些东西虽然算是贵重,但是对于她来说着实算是司空见惯,便是给了苏水凝一两件也不要紧,但是这事儿被李言昭这般夸赞起来,倒像是他是有意的寻着件小事来褒奖自己一般。
这样的心思,就跟自己方才有意的寻着话茬如出一辙,林纤纤由此觉得李言昭或许有一些喜欢自己,只是不好直白的表述出来而已。
她正这般暗自窃喜着,耳畔又听得李言昭出言询问道:“既然这条浅紫裙子是林小姐所喜爱的,那为何要赠予苏姑娘呢?或许给她其他颜色的裙子也是好的。”
听他这话,倒是觉得那条裙子不该给苏水凝穿,而是应该拿给自己穿似得,林纤纤目光闪亮,其间像是藏着星星般细碎的光芒,她笑着解释道:“我之所以给她拿一条紫色的裙子,是想着佩戴着她头上的那个紫玉簪子而已,上下同色穿戴,更是可显现出别样韵致呢。”
所以苏水凝是先盘好发髻带上发簪,后面才换的衣服。
李言昭面上笑容不减,其后又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为何给她拿一只紫玉的发簪做头饰呢?我记得她一开始用来束发是一条纯白色的发带,那带子倒是很衬她。”
林纤纤碰触过那条发带,其实那算是特别普通的样式跟料子,其间一点点的花纹跟配色都没有,这完全就算是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下等束发之物,这样的东西,李言昭竟然说跟苏水凝很相配。
难不成在李言昭的眼里,苏水凝也如那发带般的平淡无奇,毫无入眼之处吗?
林纤纤方才还有些担忧李言昭因着苏水凝的美貌而动心,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多虑了,林纤纤抿唇笑着,又在话语间有些嗔怪李言昭道:“公子这话倒是说得不妥了,小凝面容生得妍丽,自是该用些好看的发饰来穿戴的,若只是用一条平凡的白色带子束发,显得也过于寒碜普通了,再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既是挑上了我妆匣中的一根紫玉簪,我何有不赠予给她的道理?”
李言昭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他话音不变,只是简而括之的开口道:“所以那簪子是她先看上之后,你才送给她的?”
“是啊,其实我原本想要用另一条的发带来给小凝束发的,我那条带子是用绸缎做成的,其间配色浸染着很均匀,很是不一般呢!”
又是发带。
沈慕东扯苏水凝发带、苏水凝换下发带、林纤纤要给苏水凝别上发带……
当发带来回出现的次数过多,发带本身就显得很不普通了。
他料定苏水凝不可能会随便的看上一只紫玉发簪,因为苏水凝并不贪财,其次,她眼光很高。
林纤纤的那枚紫玉发簪虽然看着昂贵,但其成色只能勉强算是中等,因为当时在台上,他在缓步的走近沈慕东之时,曾经近距离的细看了她发髻间的那枚玉簪,那簪子中的玉石并不算温润,同时也并不算是过于透亮,因为其间的玉石絮状物很多,同是还带着其余的杂色,故而其实并不纯粹,若是块上等玉石,那其玉石的本身就不应该被漂染成色了,之所以会被染色,本身就是为了掩饰玉石的劣等跟品质底下。
最顶尖的玉石苏水凝见过,也碰触过,然而她对此面不改色,其态度很是平常。
那是佩戴在自己腰间的那块白色玉佩,那是块用天山百年雪水浸润过的暖玉,其间触手生温,润泽晶莹,放在白日下,那块玉其间如同有水流动,隐隐含光。
当时他们站立至街头时,沈慕东欲找苏水凝发难,是他及时接下了腰间的佩玉赠予沈慕东,避免了沈慕东找苏水凝去找苏水凝算账。
那样的玉石拿在沈慕东的眼下,即便沈慕东见惯了世间奇珍,他的目光也有着片刻的闪烁,所以他才会为了自己这般慷慨的赠予而道谢,但是苏水凝却对那块玉毫无半分的异样反应,甚至于在触手碰过之后,她都没有因为玉石的温度而惊叹过只言片语,她这般的镇定自如,只能证明她并非普通农女;同时她或是见过比这更珍贵的玉。
这样的她,怎么会看得上一枚普通的玉簪,唯一的解释在于,她是故意这样说话的,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亦或是掩盖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此刻,李言昭想起了沈慕东的话,他曾厉声质问苏水凝,是不是她手中有一条发带,其间……
“其间通身翠绿,并且中间还带有七片的竹叶装饰,对吗?”
李言昭如此的出言询问林纤纤,他没有直言描述自己所说是什么东西。
但是一听到这样的话语,林纤纤立刻便迅速的接话道:“你怎知我发带的具体模样,你见过吗?”
听到林纤纤这样的回答,李言昭料定自己猜对了。
当真。
果然如此。
他望向林纤纤,温文尔雅的面容间带着极浅的笑意,他缓声道:“或是曾经见过也说不定,似乎女子的发带大多都是用如此的花纹,想必是见得多了。”
林纤纤讶异道:“你怎么会见得多呢?那条发带是我母亲恭贺我七岁生辰所赠予我的礼物,七片竹叶代表着我的年岁,且向来竹叶用来装饰男子衣衫用得多,女子倒是不常用竹叶做饰物的装点!”
七岁生辰吗?
李言昭思忖着,面上却略带困惑的开口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就蹦出了这样的想法,或许是我近来睡眠不足,故而神思恍惚。”
林纤纤听着李言昭这般坦诚着自己的状态,心中虽觉得好笑,面上却显露出欢喜,因为这样的家常话语,向来是关系亲近的人才可诉说的,李言昭能够对她这般的坦言相告,可见是对自己不一般。
林纤纤也随着他笑,不过她自己笑着笑着,又觉得他这话似曾耳熟,仔细想来,这不正是自己之前在房中所说的话吗?
她拿着当初苏水凝的回答来打趣他道:“公子,咱们两个可当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我现下亦然睡眠不足,偶尔有发呆恍惚之症呢,小凝还说是因为春乏秋困,故而才会如此的。想来待茶会过后,公子也应该回去好生安歇才是。”
李言昭由此得知,原来林纤纤这话是对苏水凝说的,原本困倦不过只是他随便胡诌给林纤纤的一个借口,只不过是想要要转移话题而已,如今误打误撞,倒是打探出别样的事情来。
他记得早晨看林纤纤似还是精神饱满,她怎么会突然的困倦起来?当真是因为春乏吗?
因为涉及苏水凝,原本一个细微的举动,李言昭都觉得或许另有深意,他想要弄清楚。
苏水凝当时与林纤纤在房间里交谈,所以他想去女子闺房勘察一番,但是如此出言,又似乎很是失礼。
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