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苏水凝已然清楚林纤纤是误会了自己。
她严明自己之前对于李言昭的计划并不知情,一切事宜,她也是今日才清楚。
“事到如今,你再狡辩又有什么用?小凝,我平生最恨欺骗,可你不止是骗过我一次,所以我这么对你也是理所应当的,我这是以牙还牙。”
林纤纤竟然还讲自己的行径完全的合理化。
苏水凝弯唇笑了下,笑意间夹杂着些许的讥讽。
“纤纤,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无可辩驳,我且假设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确实与李言昭之间彼此爱慕,即便如此,这又与你有何关系呢?男女之间,你情我愿,都是双方的事情,你若因我没有告知你此事而认定我是在欺骗的话,那我想,我原本就是没有这个义务来对你诉说此事的。”
苏水凝的话一语中的,此言直击林纤纤的心底深处,令得她难以辩驳。
林纤纤的脸在一瞬间涨红,她寻着一个角度愤怒反击道:“你凭什么不告知我此事,我曾经也将自己的爱情心思都对你如实相告,即便是礼尚往来,你也不该对我有所隐瞒。”
“你告诉我,并非是你对我完全信任,彼此毫无芥蒂之心,你是在李言昭跟沈慕东之间左右摇摆,纠结迷茫,你需要一个人来替你出谋划策,与你一同来讨论选择的利弊,并且肯定你内心的真正答案,而我,不过只是你当时可找的最合适人选罢了。”
“不是这样的。”
在苏水凝话音刚落的当下,林纤纤迅速接着话,她红着眼睛看向苏水凝,目光间带着愤恨,然而其间却裹挟着感情。
“我是真正的再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么多,才会对你从来都不加以隐瞒。”
“可是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朋友心怀暗算,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纤纤,方才嫁衣的脱线是你故意为之的吧?”
林纤纤诧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刚刚所发的脾气莫名其妙,扯走嫁衣的行径更是突兀,如果我没有猜错,刺绣的那根针是有毒的,你故意使得那根针扎破我的皮肤,从而让我染上毒素。”
林纤纤知道自己的行径是隐瞒不住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暴露的这么快。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苏水凝早有察觉,那为何还要入了自己的套。
“因为当你是朋友,所以才不忍心对你设防。”
苏水凝这话刚一说完,只觉方才指间的涩麻感觉传遍全身,就像是药效发作,她开始身上瘫软,就连站起来都感觉到吃力。
苏水凝踉跄的后退一步,她讲手掌撑在身后的桌角边上,以此稳固着自己的身形,待站定后,她才继续出言道:“纤纤,不要随便害人,因为你能害到的人,都是相信你的人。”
林纤纤对于苏水凝此言不是不动容的,但是到了眼下这样的地步,她不可能半途而废,从而终止自己的计划。
“小凝,我不是存心要害你,我是没有办法,你挡在我的路中间,如果我不设法牵制住你,那你将会是我的绊脚石。”
林纤纤说罢,又用眼角的余光朝着一侧的嫁衣瞟了瞟,她道:“待嫁女子亲手缝制嫁衣,是取其婚事顺遂之意,虽然你只缝了一针,但是这也已然足够。沈慕东喜欢你,你以后会很幸福的。”
苏水凝听着她的意思倒像是在替自己着想的样子,她眸光微转,对于林纤纤这样的祝愿只觉可笑,又为她们之间的情意觉得可悲,她未出言斥责林纤纤的伪善,只是一直淡淡的朝着她注视而去。
林纤纤因着心虚,所以被她的视线所注视的很不自在,她拿过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银票便要离开。
在她身后,传来苏水凝飘渺轻淡的声音。
“你以为代替我离开,就可以安然无恙的随李言昭去京城了吗?”
在她平静的话语之下,夹杂着明显的笃定与自信,她料定林纤纤不会被李言昭所接纳,所以即便自己处于劣势,她也可以将话语说的这般的风淡云轻。
林纤纤被她这句话所激怒,她回过头来,因着苏水凝话语间对于自己的轻视,使得她的面容间满是愤懑的情绪。
“为什么不可以?李公子当是喜欢我的,他曾经夸赞我是第一流的美人,这样直白的话语,李公子是没有对你说过的吧?”
林纤纤此刻就想要证明自己强过他人的小孩,她洋洋得意的列出于自己有利的证据,只想证明在李言昭的心间,自己是略胜于苏水凝一筹的。
苏水凝在林纤纤的脸上看出了偏执,她已经一意孤行的认定自己就是李言昭的心上人,眼下有一个能与李言昭共同逃离岐山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可是,如果她当真心悦李言昭,怎么之前不将自己的情意同李言昭诉说一二,彼此捅破一层窗户纸?
李言昭虽然温和有力,但同时他也十分精明,林纤纤这些拙劣的伎俩,李言昭又2怎么可能看不穿?
林纤纤是注定在李言昭那里讨不到好处的,苏水凝看准了这个结局,所以她竭力劝说林纤纤,只道让她悬崖勒马,在明日嫁给沈慕东,才是她的最优选择。
“这么好的选择,我就拱手送给你了。”
林纤纤冷嗤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几乎在房门关闭的刹那,苏水凝的身体软了下来。
她倒在地上,感觉身体的力量正在渐渐的被抽离。
其实她早已经吃撑不住,方才只是在林纤纤面前故意逞强,不愿意落于下风而已。
她清楚,当她不愿意在林纤纤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之时,就代表着她们之间的情谊破碎,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其实苏水凝可以理解林纤纤,她归根结底,其实也只是想要得到一个更好的归宿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的自私从来都是本性,可是林纤纤为了追求幸福,就这样肆意伤害自己,这怎么不令人气愤难过?她回想起花灯节上,自己哪怕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出手去救下林纤纤,她就觉得心寒。
这一切的事端,都是由她救下林纤纤所引出来的,她当时在出手之后,为了抹平林纤纤的记忆,将她带到了街道上,从而这才被沈慕东看出行踪,她在速速离去之后,沈慕东就这样的看上了林纤纤。
如此之后,沈慕东才会来找自己说亲,她竭力想要避开同沈慕东的所有接触,可是到最后到底还是徒劳。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事情从来都非人力可控。
在苏水凝这般的胡思乱想之间,她渐渐陷入了昏睡。
后来她是外面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所吵醒的,她的意识清醒过来,然而双眼却半晌都难以睁开,她的眼皮像是坠着什么东西似的,十分沉重。
她睁不开眼睛,耳侧所传来的声响也是隐隐约约,好像有很多人都在讲话,但是她听不清楚别人都在说着些什么,鼻间传来阵阵硫磺的味道,那像是炮竹空中爆炸后所遗留下来的余烬。
苏水凝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甚至都有种分不清今夕何夕之感,只到一声振聋发聩的金锣声‘咚’的响彻在耳侧,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吓住,猛地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她刚刚睁开眼睛,就觉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掩在自己的眼前,令得她根本无法视物。
她下意识的便要伸手朝着眼前抚去,然而手指才刚刚一动,就被一股力道给牢牢的紧握住,令得她挣脱不开。
而与此同时,一道响亮尖利的声音在充满喜气的大声高嚷着。
“夫妻礼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