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嘛。”
苏水凝睁眼,阳光透过被风扬起的帘布映照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眸间水光潋滟,粼粼含光,她缓缓道:“之前老爷看我不顺眼,所以是有意找茬来斥责我,因着我本身没有犯错,所以小姐对于小姐的有心相护,老爷也无话可说;但是现在就不同了,我带小姐出府算是做了错事,老爷惩戒我也是理所应当,老爷本就对我极为厌恶,如今趁机必定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我都能预料到自己今日肯定会见血的了。”
苏水凝说话间神情黯淡,简直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云尔若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想出来城郊,又觉得苏水凝可以帮自己实现这个愿望,所以才有意的用言语暗示而已,如今听到苏水凝这般讲,她有些愧疚,又有些疑惑道:“小凝,你既然看得这般深远,那又为何帮我出门?”
“因为小姐想出门啊,我是你的丫鬟,当然要尽力的帮你达成心愿。何况你的身体原本就复原得差不多,本就是可以出门的。”
云尔若对于这句回答自觉内心熨帖,她郑重道:“你放心好了,我爹若要对你动手,我定护在你的面前。”
“嗯。”
“嗯,那我就待在小姐的身后,以求得到小姐的庇佑。”
苏水凝感激出声,随后缓缓的自云尔若的衣袖间抬起头来,背靠坐在马车上。
云尔若看她神情相比之前略有缓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待细看她时,却见她右颊处的白色纱布十分突兀,念及她之前面上的伤口,云尔若关切询问其痊愈的情况。
苏水凝以手拂面,只是淡声回复道:“还好了,伤口处已经是结痂了,不过若要等完全恢复好,哪怕是还需要一段的时日。”
“我就是怕此伤于你容貌有损,其余的到都算是小事。”
云尔若看着她面上的那层纱布,自是有些放心不下,都过了这么久的时日,一点点的皮肉之伤都久久难愈,这总归是令人忧愁的。
“你不是医术很好吗?这点儿伤口都可以难倒你?”
苏水凝失效,她解释道:“小姐,这不是医术的问题,之所以我的刀伤难以愈合,是因为划伤我的那把刀的质地锋敏锐利,不是凡品,被此刀所伤,愈合过慢想必也是正常的。”
由得她这般出言,云尔若这才想起之前似乎有听说过郑烨手中刀的来历,那把刀是由一著名的铸刀师所练,其间的玄铁侍从极寒的北地之巅提炼而来,寒气凛冽,锋锐逼人,听闻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那等我哪日看到了郑烨,我亲自去问他讨要缓解刀伤的解药,他既是刀主,想必应该是有解药才是。”
云尔若将这话说的煞有介事,完全很是为苏水凝考虑。
苏水凝点头,对此并不置可否,她回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郑烨的呢,这不过就是件小事,问不问也没有什么打紧。
听着她不甚所谓的语气,云尔若只当她对自己的伤口心灰意冷,已经决计放弃诊治,但是此伤是因自己所引,云尔若自觉应该帮助她尽快的得到医治。
如此想来,云尔若道自己一定可以看到郑烨,大不了她云府专门下拜贴来请郑烨入府一聚,由此出言问询。
云家与郑家都为朝廷的重臣,且他们又有一起在太学上课的情分,这么一点点的面子,郑烨总是要给的。
苏水凝看云尔若这般的在意此事,一时间有些无奈,其实她面上的伤不是不好治,是她不敢去治,郑烨所使用的刀刃间自带一种寒毒,受此毒所伤者皮肉难合,需用极暖之地的一株特殊草药熬水内服,如此解毒之后才能使得伤口愈合。
苏水凝不是没有这株草药的原料,她的母亲白清羽对医术颇有造诣,曾在家中府邸的药田间种满了此种药品,又将此命名为紫幻草。
此药与她的真名完全相同,又产自于苏皖名下的后山之地,如此一来,她又怎么敢同这样的解药产生关联?
装作一无所知对于她是最好的选择。
她甚至于都希望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面部之伤,然而云尔若却一再的提及……
只可恨这个郑烨朝着自己投刀过耳,害得自己伤于脸颊惹人注目,偏偏自己因为害怕暴露身份,还不敢随便的用药来医治,如此怎不令人郁闷。
苏水凝在心中简直将郑烨骂了八百遍,不料想去了城郊之后,又是这般的冤家路窄,正好是与郑烨给撞了个正着。
彼时云尔若坐于凉亭处小憩,苏水凝受她吩咐,正是预备从马车内拿出些许吃食来,不料此刻郑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抱着一把长刀便双手环胸的站在苏水凝的面前,一张口便用不客气的命令语气开口道:“喂,破相女,我有话问你。”
此刻郑烨穿着一身勾勒宝相花纹服,一套葱绿与湖蓝花纹相互浸染融合的衣锻穿在身上显得花花绿绿,颇有些不伦不类之感,特别是如此亮色的衣服穿在身形壮硕高大的郑烨身上,初望之简直更加的令人感到突兀,不过郑烨这个人有些神奇的地方在于,他虽是长得人高马大,然而身上的气质却显得单纯幼稚,又是故意带有一种痞里痞气、着重表现之感,故而他穿这样的衣服倒并不算是过于违和,倒是很符合他本人的性格。
“你看什么?”
郑烨看到她的目光正一寸寸的移至扎自己的身上,其间夹杂着打量审视之意,如此目光令得他自感不适,当下便出言质问于她,其间语气不善。
苏水凝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她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的回道:“我是看小王爷生得一表人才,仪表不凡,其间着装与他人相比风格与众不同,着实算是令人眼前一亮,我沉迷于小王爷的雄伟英姿难以自抑,一时之间这才失了分寸,朝你多看了两眼,还望小王爷赎罪。”
郑烨被她突如其来的夸赞一时间给弄得有些莫名,又一时间有些怔愣,自己当真是一表人才,雄伟不凡?
郑烨目光往下,先朝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处看来看,又伸手朝着自己额前散落的发丝抚了抚,其实他心中对于苏水凝的话还是颇具怀疑的,但是与此同时,他心中又不可避免的生腾出一丝的喜悦之感。
不过很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脸色没有一开始的那样难看了。
苏水凝看他如此做派,便是对他微微福了福身子,随后便要从他的身侧走过去。
看她要走,郑烨当下便从自我陶醉间回过神来,随后又长腿一伸的移至一侧,随后牢牢的堵在她的面前。
“你对李言昭也是这般的极尽奉承,所以他才会这般护着你?”
郑烨的眸光转暗,目光盯着她的面部,不放过其间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并非如此,公子并不需要我的奉承,我与他之间从来都是直言相对。”
郑烨挑眉,“所以你承认方才是在奉承迎合我了?”
苏水凝真诚道:“哪有?我可不敢欺瞒小王爷,这可都是我的实话。”
郑烨扬唇:“真的?”
苏水凝点头,“嗯。”
“少来这套!”
郑烨倏尔阴沉下脸来,对着苏水凝便是一番斥责道:“我早早看出你这个人阴险狡诈,口是心非,你以为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就可以放过你?少做梦了!之前你胆敢偷盗我郑王府的千年人参,此等大不敬之罪,已经足以将你凌迟处死了。”
看到郑烨的出现的第一眼,苏水凝已经料到他是要来同自己算上此账了,幸而她方才同郑烨东拉西扯,倒是替自己组织好了言语,可以暂时的应付郑烨。
“小王爷,你说这话可就是冤枉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哪里能有这样的胆子去偷盗郑王府的宝贝?人参自小王爷呈出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都在郑王府邸里,既然未曾出府,那又何谈偷盗?”
郑烨冷哼,“你当我是傻子?当日在你同我比试之时,你早已经李代桃僵,将我的人参换成了木雕,待在比试之后,你便拿着真的人参逃之夭夭,即便其后人参平安归还于府中,但是你的偷盗之罪绝对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