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水凝言明自己懂医术,但是云家人对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打从心底里信任她。
所以平日里主要还是宫廷太医院里的张圣手来替云尔若诊治,苏水凝在张圣手的允许下,平日里也不过在旁做些按摩针灸之类的辅助,并不涉足于治疗,故而云尔若养病一事,最终还是要听从张圣手的医嘱。
面对春花的阻拦之语,苏水凝深以为然的表示赞同:“春花姐姐说得有理,伤患自当应该听从医者意见,从而尊崇医嘱的。”
言罢,苏水凝又望向云尔若,目光间带有问询之意,“小姐,今日正好是张圣手入府替你诊治的日子,那我们先听听张圣手的意思,若他同意咱们出府,我们再出去行吗?”
云尔若朝着苏水凝看了一眼,心底并不情愿听到她这样的答案,张圣手惯来都对她的病情恢复过程都持以谨慎态度,对她叮嘱最多的话就是让她卧床修养,平时别说让她下地,就连她想要靠坐在床边都不得允许。
从张圣手往日一贯的嘱咐之言来看,云尔若是觉得今天没有什么下地的机会了,更别谈什么可以出去玩乐了。
她之所以对苏水凝有此一问,无非是因为在昨日的针灸时,苏水凝悄然同她讲,说是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只要不做骑马之类的剧烈运动,平日里的下地活动是完全被允许的。
所以今天云尔若才会找苏水凝询问是否可下地,不料苏水凝却这么说,云尔若眸色略显黯淡,自是觉得有些失望。
春花闻言斩钉截铁道:“那你可放弃带小姐外出胡闹的心吧,张圣手对小姐的诊治饱含热忱,可不比你心思歹毒,欲对小姐不利。”
春花趁机贬损着苏水凝,用言语表现出自己对于她的厌恶。
对于春花的恶意,苏水凝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她扬唇轻笑,不甚所谓道:“那我们就等上些许时候,说不定这一次张圣手的话有所转圜呢。”
“做梦。”
春花还未言语,一旁的秋月就开口帮腔,二人一唱一和,只道苏水凝居心不良。
不料其后张圣手在把脉之后,完全一扫之前有所保留的态度,只道是云尔若的伤势已经痊愈大半,莫说下地,便是出门也是可以允许的,只要保持情绪平和,不要过于受累便好。
对于张圣手前后态度的转变,二侍女皆难以置信,张圣手供职于太医院,因着医术精湛,平日里可都是去给皇后太后把脉问诊之人,故而他向来是去宫里当差,若非皇后开口,云尔若的病情也难以得到张圣手的问诊。
不过张圣手因着宫里事多,向来也不过二三日出宫一次替云尔若诊治,虽时间有所间隔,但他对云尔若的病情躬亲力行,开药写方都是认真谨慎的,即便是伤后疗养间的繁琐细碎之事,他都会出言指点指教,又列出些许的滋补养身之物供云府烹煮,其尽心之处使得云深感动不已,故而云府众人都是严格按照张圣手的医嘱来照顾云尔若的。
乍然听得张圣手如此言辞,春花登时便提出诧异道:“大人,明明三日前您还说我们小姐的伤势不容乐观,需得卧床静养,怎么突然就……”
春花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带着满脸的疑虑之色望向张圣手,其实由她出言问询有所不妥,毕竟她只是一个侍女而已,所以她她在问话时微微俯身,身子前倾,做出一副讨教之态,话语间并无质问之意,不过只是疑惑。
张圣手性格平和,但是不计较如此不合规矩的一问,他耐心解释道:“那是因为云小姐之前的伤至腹部肌理,使得肺腑呼吸滞缓,淤血堆积于六腑的经脉间,若稍做动作,只怕淤血逆行入五脏,届时定会危及性命,如此情况着实严重,故而我才让云小姐尽量卧躺于床上,另再用草完将淤血分化,再缓缓排出。不料想今日把脉一看,云小姐的经脉已经运行通顺,其间淤血分散,已再无性命之忧,如此一来,自是可以下地。”
张圣手解释完后,又朝着云尔若的脸色细细的看了一眼,待见她面色带着些许的红晕,并不复曾经的一片苍白之色后,他含笑道:“云小姐眼下可否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云尔若点头,说是这几日感觉舒服许多,自胸口间传来的沉滞疼痛也有所缓和。
“那是胸间的血块消散的缘故,你如今经脉通畅,身上气血正常回流,故而你的气色也好上了许多。云小姐,其实总卧躺于床间于正常人是不太有利的,我之前如此叮嘱于你,不过是因为你的病症太过于严重,只得两害相权,让你卧于床榻,眼下你既然已经恢复大半,下床走动一二也并无不可,只是你如今切不可快步踏行,缓缓行之为好。”
“谢大人叮嘱,之前时日,尔若当真是麻烦大人一番奔波了,我在此郑重拜谢。”
云尔若说话间便要起身下地行礼。
张圣手忙开口阻止,面上依旧还是带着淡淡笑意,他道:“小姐太客气了。不必如此,我诊治于你,不过是尽医家本分,何况你恢复至此,也绝非我一人之功,这与身边人的妥善伺候也分不开干系,特别是春花姑娘,平日看着对云小姐甚为尽心。”
听到自己被张圣手点名表扬,春花面上晕红一片,她没想到堂堂的太医院正院史圣手竟然能够记得自己此等的小人物,她当下连连应了两声,待见张圣手丰神俊朗之态,她顿觉羞涩,又急于在此刻表现一二,以做实张圣手的评价,她当下便立刻去床边拉着云尔若的手,只劝着她不要下床拜谢行礼。
看云尔若的行径被春花阻拦,张圣手又道是如今云尔若身体痊愈大半,故此之前他所开的药方需得有变,需得重开药方,另开药烹煮饮下,说到这里,他面带难色,“云小姐,因着我稍后便要回宫替皇后娘娘问脉,时间紧迫,你可否指个通医术的丫鬟随我抓药,如此也可节省时间。”
云尔若点头,立刻便指着苏水凝随他前去。
齐国的达官贵人之家另设有药房,云深乃京城世族门第,自是也无所例外。
随着张圣手走进药房里,里面树立着好几个高大的黄漆木药柜,在每格的药柜在另用纸张写着里面搁置的药品。
苏水凝走到药柜的面前,张圣手在外念着药名,她伸手在药柜里面抓药。
“抓黄精、丹参、五味子各一钱,生地、首乌藤、栀子各两钱,辅以槐花、珍珠母、川贝各五两熬煮成一碗药水,以此送予云小姐安神助眠,你看可好?”
苏水凝本是依照着张圣手的话来抓药的,乍然听到他最后的问话,她动作微顿,当下望向他的目光间带着些许的疑犹。
看苏水凝如此模样,张圣手缓缓启唇道:“云小姐若依我的方子来诊治,伤势会在一月之后有所转圜,二月之后开始好转,待三个月后,才能恢复到如此模样,然而眼下她不过只用了月余时间,已经复原大半,这绝非我之功。”
此话张圣手方才便在云尔若面前说过,只不过当时提及的比较晦涩,或是并未引人注意,如今他将话挑明来说,便不容得苏水凝隐瞒逃避。
苏水凝此刻觉得张圣手必定是故意找自己出来抓药的,她没讲话,只是朝着他看了看。
张圣手指着她掌间的栀子,复又问了一遍自己方才的问题,“刚刚我所说的方子可行吗?”
“嗯。”
苏水凝点头,话说到了这里,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下去,她一改方才有所保留之态,老实道:“比方自是可做安神之效,不过小姐近来经脉沉滞许久,已经损伤了气血,若在你的方子里添加些补血草药,效果会更佳。”
张圣手闻言沉吟片刻,随后开口在药方中有填上阿胶等物,说是让云尔若将比方睡前服下。
看着苏水凝抓药的空挡,张圣手当下出言询问道:“你是如何使得云小姐的气息恢复通畅的?你用了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