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赞叹,沈慕东自是不以为意。
回到家中,沈墨已经对于沈慕东治军一事早有耳闻,他出言问道:“听闻你今天在军营中威风赫赫,竟还斩杀了九门提督之子。”
“他自己找死,我不过只是在成全他。”
沈慕东对此并无半分的后怕之意,说出来的话语依旧还是桀骜的,很显然他并不害怕对方会因此而产生不满。
沈墨朝着他细细看了:一眼,待见他的面上丝毫并无任何的畏惧之色后,他微微一笑,淡声道:“你的胆子倒大得很,什么人都敢得罪。”
“我既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好父亲,行事间自是全无后顾之忧。”
沈慕东早知自己父亲算是已经完全包揽朝政,不过知道跟看到是两回事,今日见皇上就连河道修缮一事都交由沈墨定夺,且沈墨对于封钦差一事都可插手,可见他手中势力一步登天,其间权限能有多大。
在这样遮天蔽日的权势面前,九门提督若是个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都不敢对沈家作对一丝半毫,除非他跟他的儿子一样,看不清局势,只上赶着找晦气。
沈墨说这个话本想是试探沈慕东的举止含义,他想知道沈慕东杀人是兴起所致,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现在看来,他是后者。
这样的认知令得沈墨很满意,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仗着武功出众而横行霸道的莽夫。
沈墨问道:“若我今日并无揽权之势,你还敢在军中杀权贵之子吗?”
“如此假设毫无意义,事实上你便就是这般的权势滔天,正因如此,我才能顺遂心意来行事。”
“论行事果断,下手狠辣,你算颇有些能耐,只是你太过于雷厉风行,其手段亦然张扬跋扈,显得惹人注目。”
沈墨这番话不仅并未带指责,反而还有意的带着些许的提点敲打,他指出沈慕东的不足之处,话却又说一半藏一半的,沈慕东若有心求教,便可接着他的话茬问下去,只问他怎样的行事才算是稳妥。
只是沈慕东懒得问,也不想问,他只是朝沈墨看了一眼,并未接嘴。
沈墨看他不配合,也没有产生面子折损的羞恼,左右他清楚沈慕东性子里的那点儿桀骜跟不服气,便也不同他计较什么。
他只是兀自道:“你不该将狠厉表现在脸上,若是你能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泰山崩于前而不懂神色,深沉内敛,叫旁人猜不透你的想法跟手段,那才算是恰宜的。”
沈墨的这些话是出自于真心,他惯来觉得直来直往的情绪表露容易显现出自己的性格,倒是轻易让别人揣度去了想法,这于他们这种上位者而言,可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沈慕东不喜欢被说教,又觉得沈墨现下很是唠叨,他语带讥讽,冷声道:“你要我伪装得像你一样的老成虚假?”
不在意他话中的蔑视,沈墨摇摇头,缓声道:“不,我希望你做到像李言昭那样,温文尔雅,却又手掌一方权、天下事。”
一说到李言昭的名字,沈慕东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厌恶这个人,更厌恶自己曾被他欺骗的一段经历。
而沈墨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东,若是在岐山你早些发现李言昭的真面目,你也不必处于被动的局面,又被抢走人了。”
沈墨虽然处于京城,倒是对岐山地界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沈慕东冷冷的盯着他,心中恼怒气愤,眼神间又携着些许冷意,就如同寒冬降下的霜雪,令人望之寒气遍生。
“论李言昭本事再大,他也只能算计我这么一次,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沈墨闻言只轻飘飘的回了句是吗,神情却是不置可否的,像是并不认同沈慕东的话语。
其后怀元回来,禀告了自己探寻的结果,他说之前李言昭将苏水凝送给了云尔若做丫鬟,只是眼下在京城间并未查到苏水凝的踪迹,因李言昭六日前出了京城,故而也是难以从他的身上来查线索。
此等结果自然是不能令得沈慕东满意,他登时便面容冷峻的对怀元嘱咐了句再查。
怀元应声,临走前又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转过身来对沈慕东出言道:“少爷,若是少夫人眼下还在京城,查询一番也是无妨,我只怕少夫人随着那李言昭出了京城,而咱们却在这里日夜彻查,浪费了时间。”
怀元建议道:“咱们要不要拨出些许人手去洛阳,看能不能在李言昭的身边打探出什么消息。”
对此提议,沈慕东先思虑了一会儿,随后摇头,只道是不用。
“你方才说李言昭已经把苏水凝送给了云府做丫鬟,既是如此,他必不会私自的将她带走,在场面上令得云府难堪,这不符合他的行事做派。”
何况李言昭寻苏水凝来,便是为了让她来给云尔若与自己兄长说亲的,在他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他不会将人给拿走的。
怀元对此立即称是,他转过身,正欲继续办差时,此刻正厅外却传来阵阵‘喵呜喵呜’的叫唤声,声音如诉如泣,不绝于耳。
怀元对此生疑,他当下脚步站定,并未前行,春风厅前吹到亭后,沈慕东瞥着风中夹杂着什么东西,他忽而出手,正好用指尖夹住空中那东西,细细辨认,看起来那是一根短短的毛发,那根毛发雪白透亮,不似人发,像是从某种家禽身上掉下来的。
管家匆匆的走过来,他深褐色的衣服上还粘连着不少的白色毛发。
“少爷,你快去前厅看看吧,郑王世子亲自来送您送礼来了。”
是郑烨的礼品。
想起白日里那个看起来有些憨傻的表弟,沈慕东心中并不生厌,或许是因为他们幼年相识的缘故,即便沈慕东忘记了那段回忆,可是依旧还是觉得他带有几分的亲切。
沈慕东疑惑:“他给我带来了什么礼?”
管家为难道:“世子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叮嘱我不许提前透露……”
沈慕东闻言不再问,只是朝着前厅走去,看看郑烨在弄些什么名堂。
待他到了前厅看到满屋子的白猫时,一时间沈慕东怔愣了片刻,望向郑烨的眼神间颇有些物语凝噎之感。
“表哥,你来了。”
一看到沈慕东到来,郑烨登时便眉开眼笑,他脚下敏捷,想要快步的朝着沈慕东那里走过去,只是因着这前厅处处是猫,虽然每只猫都一根专属的绳子给牵着,可是牲畜到底是牲畜,有时候那些猫脚步挪动几步也是管教不了的。
郑烨一脚脚的在猫堆中快走着,也不知是因为他没有看路,还是白猫不太听话动了身子,他下脚的一步正好是踩在了一条猫的尾巴上,那猫疼痛的凄厉大叫,一下子便张嘴朝着郑烨的腿上咬过来。
春衫轻薄,被那猫锋利的牙齿一咬,那衣服登时便被完全穿透,尖锐的猫牙狠狠的刺进郑烨的皮肤中,痛得郑烨哇哇大叫,他用力的甩着腿要踢走那只猫,不想抬腿间施力不当,猫没有赶走,自己的身子倒失去了平衡,从而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这下子撞上了不少的猫。
那些猫惊吓的叫唤着,一个个的四下奔跑,眼下正是猫脱毛的时候,从郑烨的角度来看,只瞧见满地的猫毛四下纷飞不断,凌乱之间,原本死死咬住他小腿的那只猫牙口一松,也是匆匆逃窜了去。
郑烨对此愤怒的大吼,“你们去把刚刚咬我的那只猫给我寻来,那只死猫,就连爷的腿都敢咬,简直是活腻歪了。”
郑烨的那些护卫连忙应声,便是追着那只逃窜的猫就要捉捕,只是因着这些猫都是通体雪白,体型娇小,瞧着个个都长得差不多,那只咬人的猫钻进了猫堆中,任谁都难以辨认哪只才是正主。
何况那些猫灵活敏捷,如今脱离了钳制,一个个跑的飞快,已经有不少猫窜进了丞相府各处,引出不少下人的高手惊叫,大家显然都被这些猫给惊吓住。
看着这满地的猫毛,沈慕东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只是瞧着被护卫搀扶起身的郑烨,先是顿了一顿,其后才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郑烨苦着一张脸,娓娓道来道:“表哥,你之前说你是因为丢了一只爱猫才上京来找的,我因怕你对那只猫思念过重,便做主让底下人替你来寻了,只是我瞧着这些猫一个个的都长得差不多,我也不知哪只是你纂养的猫,便索性将这些猫都带来,让你来分辨一番,说不定你的猫就在这其中。”
“不在。”
沈慕东的语气斩钉截铁。
“啊,不在吗?表哥你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已经确定了其间没有你的猫?”
郑烨闻言自觉有些沮丧,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泄气,他目光一转,出言询问道:“莫非……莫非表哥的猫并非是白色,而是别的什么花色,所以你刚刚只是粗略的望一眼,便知道其间没有你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