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此刻，咖啡馆内，一对青年男女正面对面坐在圆桌旁。
青年男子正用小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动着，传来清脆的瓷器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是觉得搅拌后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又加了一小盒奶昔。对坐的女子看着那杯浓稠的咖啡忍不住豪饮了一口自己手中的，液体流入喉中爽快的感觉立刻取代了对面那杯东西带来的视觉冲击，女子感觉自己好像被咖啡噎到了。
男子终于停下了搅拌的动作，轻轻吹了吹小酌了一口。
“过分了，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罗川捧着自己的咖啡杯，心里喃喃念叨着，对面的那个男人正是霍汝斯。
今天是罗川主动约霍汝斯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给他重新配副眼镜，谁叫他那副眼镜是因为救自己而光荣牺牲的。
眼镜这东西，很神奇，对于那些天生长着一双妖艳，魅惑桃花眼的人，就好比一个封印神器，让目光变得温和，不再那么刺眼挠人；而对于一部分眼小无神，五官平淡的人，却成了天然的美颜神器，顺带着气质都有了质提升。
很不幸，霍汝斯，属于前者。
没错，前者。
罗川终于在光天化日之下窥见了霍汝斯不戴眼镜的真容。
低头饮咖啡时，罗川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眨眼间翻飞舞动，低眉垂首尽是一种静谧而忧郁的气质，一根根都在挑逗着罗川的神经。
视线相交的一瞬，灿如星河般的双眼深邃而神秘，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在秀明村的时候罗川已经体会过这种感受了，只是那一次是更加充满蛊惑而危险的感觉。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羡慕嫉妒恨。
赶快配好眼镜把这双眼睛给“封印”起来吧！
“那个，我脸上有什么吗，从碰头开始你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霍汝斯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有吗，哪有，你看着我的眼睛，到底哪里奇怪了！”
“哦对，你也是近视眼。”
“……”
罗川没好气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脸上的伤怎么好的那么快，连印子都看不出来。”
“因为我不是人类呀。”
“……”
罗川差点被咖啡呛到，“是是是，你是超人。这能说明什么，比大多数人伤口愈合的速度快而已。”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你这些都在我能接受的科学认定范围内，科学发展到现在还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就算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也不能证明是不合理，不真实存在的。”
“那秀明村的山神你也觉得是真实存在的咯。”
“一码归一码，那是信仰跟迷信是两回事，再说了注意我的用词，又不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算你言之有理。”
“当然，骗子想要骗到我可不容易。”
“没关系，既然你连眼见为实都不相信，我也迟早会有一天让你相信。”
“嘁，拭目以待……“
罗川看了眼手机，离取眼镜的约定时间还有2个小时，可以再多聊会。
“霍汝斯，其实之前我也不是没怀疑过你不是人类，但是纵观你的表现，还没有哪种超常表现让我一下子相信你就是非人类的，甚至我觉得你好像还有点傻。”
“？你要求可真高，做个非人类也不容易。”
“就比如，你说你护我，怎么就把石头护到你脑袋上去了。”
“什么意思？”
罗川做了个比划身高的姿势，霍汝斯要比罗川高出整整一个头还多，所以正确的姿势应该是石头只会砸到他的肩膀，手臂、后背，前胸……
“啊，这个……这个嘛，不过下意识的弯了下腰，谁叫你就那个高度正好砸到了眼镜。”
“……”
——对不起，是我太矮了。
“你要是非人类，正常情况不是应该直接用气场弹飞石块么，或者把我瞬移么。”
“哦，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罗川忽然想到了那一瞬即逝的红色瞳孔……
“好啦，好啦，我，我开玩笑的，不管你到底是不是人类，都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不客气。”
“你那晚怎么一个人先走了？徐大姐还一直想好好对你说声谢谢呢。”
“有点事，有机会可以再去看看他们。”
罗川见霍汝斯并不想谈及他后来的行踪，也就识相地不再多问。
“罗川，那边是在干什么？”
罗川转身顺着霍汝斯目光所及的方向，远处一个圆桌旁围了一堆人，一个年轻男子正捧着一束鲜花送给一个年轻女子，女子点头接过了花束，随即在一片掌声中两人热情相拥……
“哦，大概是在求婚吧。”
“求婚？这是你们必做的仪式吗？”
“不不不，女孩子喜欢浪漫，有的男孩子就会这么做。有的就什么都不会说，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不过，现在这种灵魂伴侣越来越少了。该明说的话还是不要藏着掖着，形式怎么样，有没有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告诉对方你的心意，并且得到对方的回应就行了。”
“好像很多人都很看重这个啊。”
“当然了，算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并且一生只会有一次。”
“就像你之前给我讲的江怡的故事一生只选择一个人吗？”
“应该是的。”
“应该？”
“因为时代变了，即使人们心中仍然觉得一生只会有一次的经历早就变得不再‘唯一’。”
“连挚爱都变得不再唯一，那还真是不敢轻易相信这个世界了。”
“人很矛盾的，谁都不能说一生只会喜欢一个人嘛，但是最后只会选择一个人。”
“那要是选择后又遇到一个更喜欢的呢？”
“……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道德和情感也会让人产生矛盾的心理。”
“我怎么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人还是活的短一点比较好呢，这样就没有时间去选择了。”
“……呸呸呸，我怎么觉得你这种想法有点可怕。难道不应该是遇到挚爱不在乎时间的长短，曾经拥有过便足够幸福。”
“你说的不对，他都有可能把另一个人当作一个新的挚爱，还谈什么曾经拥有。”
“……”罗川觉得这谈话又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等等，我们还是不要探讨这个了，你我都没经历过好吗，这么讨论没一点信服力。最好别站在自己的角度讨论别人的选择。”
“哦，对不起……”霍汝斯低垂着眼，突然用很正经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对江怡来说，她即使后面还会遇到其他人，但是挚爱只可能是姚桦。”
“霍汝斯，别的都可以探讨，但是有一点你得记住——最好不要拿活人和逝者作比较，况且你也不是当事人。”
见霍汝斯似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你对情感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不妨去借阅些这类的书籍看看吧。不过你最好得形成自己的价值观，不要被各种不同的观点干扰了你自己的信念。这要怎么解释……”，罗川觉得人类真是太复杂了，还是科学研究要简单得多，“总之这类书籍都是前人的经验总结居多，观点不一定相同，没有对错之分，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
“罗川，我曾经有个……嗯，老师，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为了一个生命只有不到1年的人却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余生……”
——若干年前。
“长老，赢风他……不会回来了。”
躲在柱子后的霍汝斯好奇地偷听着一位同僚在跟长老的谈话。
赢风前辈？哦，他是这里传言最出色的召唤使者。
“他为了那个人类女孩真的要放弃自己了么？”
“召唤使者在人间的期限只有一年，如果到了时间他不会回来……他等于选择了灭亡。”
“唉，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长老，真的不考虑再劝劝他了吗？现在还来得及。”
“该说的已经说了，既然他那么决绝，尊重他的选择吧。”
“为什么，我不明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就为了陪一个将死之人。”
“我怕等有一天你明白了，也会义无反顾地做出这种决定。”
“我才不会，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
“孩子，人性复杂，你还不懂。霍汝斯，别藏着了，早察觉到你在那了。”
“哎嗨嗨，长老，什么叫人性复杂。”霍汝斯挠者他的脑袋讪讪地问道。
“等哪天轮到你去人间还愿，有时间可以亲自体会下，解释是解释不了的，每个人的认知都各不相同。”
“不明白，也有长老无法解释的事呀！”
“世上无法解释的事多如牛毛。”长老拍了拍霍汝斯的头，“你也会有机会的，记住在人间只有一年的时间！”
“嗯……赢风前辈为什么不回来了。”
“他爱上了人类的女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期限陪女孩走完最后的人生。”
“爱上人类的女孩……？我们也可以爱上人类的吗？”
“爱是没有界限的，他遇到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人。以后，你自己去人间找答案吧……可不要贪恋人间啊！”
“哦……嘿嘿。”霍汝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