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罗川扑扇着眼睛被少年的言论说愣了几秒，“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会思考，那是你爸爸主动提的离婚？”
“不，是妈妈提的。”
“哦……总觉得这不是你妈妈真正希望的。谁都没争取挽回下么，你爸爸就这么爽快答应了？”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处理的，妈妈突然很决绝。爸爸以前喜欢妈妈的时候也不过是开玩笑地说妈妈有点胖。”
“胖？你妈妈现在哪里胖？”罗川又观察了下病床上的张女士——两颊略显凹陷，被少年握住的手也是正常的程度，再看看病床上的身形，感觉还比同龄人苗条不少。
罗川甚至觉得张女士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那是之前，那会妈妈可没现在这么瘦。离婚后，妈妈开始减肥才瘦下来的，变化可大了。”
“……你妈妈真的变化很大吗？”
“那可不，不到3个月，瘦了快40斤。你要是见过她之前的样子，可能都要认不出她了。”
“啊，难怪你爸爸刚才好像很诧异的表情，还怀疑这人不是你妈妈，我内心还吐槽他离了婚连自己发妻都不认识了。”
“这也不能怪他，我跟妈妈朝夕相处都觉得变化大，他都几个月没见了。”
“你妈妈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减的肥啊？看她也不像是靠运动啊！”
少年瞅了罗川一眼，“不是你也想减肥？”少年上下打量了下罗川，”我看你也不需要啊，阿姨。不对，这是重点吗？”
“是重点！”病床的门帘外传来了霍汝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站了有一会还是刚回来。
“什么意思？”
“医生的意思，这位女士的肾衰应该是服用药物导致的。”
“服药？妈妈平时又没病不需要吃药啊。”少年低头沉思了下，“……难道，减肥药也算药吗？”
“当然算……保健品也算。这么说你妈妈是靠吃减肥药才这么快速减的肥？这些年吃减肥药导致肾衰的案例可不在少数啊……最好能看看她到底吃的什么减肥药，拿去检测下，万一真有问题，就去消协，媒体曝光它。”
少年有点懵，“阿姨，你意思妈妈的病可能出在她吃的减肥药上？”
“不敢确定，只是可能性很大，你知道是什么药么。”
“那个……书包里有，我还想万一她住院要吃，还给她带来的。”
“你倒是想得周到……”
少年说着就从包里翻出一包写有xx水果酵素的减肥药。
“是这个药！”
“罗川你知道？”
“我的客户有提过，听说是减肥效果特别好，来咨询我靠不靠谱。我当时就跟他们说减肥最好不要靠吃减肥药，尤其是那种短期内见效快的，你想像不出会遇到什么副作用，因为产品包装上根本不会去明确注明，每个人的副作用症状也会不一样。这药价钱可不便宜，一个疗程套餐要1-2万，你妈妈还真是下了血本。”
罗川拿着包装反复看了下以证实她的内心的验证，果不其然，对于副作用部分的描述微服其微。
“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把药给我吧，我拿部分去检测下，剩下的你们给医生看下。”霍汝斯对着少年伸出了手。
少年望了一眼霍汝斯，一句话没说老老实实把药交给了霍汝斯。
“不需要这么多，我拿三包就行了。那我就先回所里了。”
“啊，今天是休息日你要不要这么急。”
“拣日不如撞日，结果也不会这么快的，我也只是做一部分还是要等更专业的同事来查的。”
“哥哥，你要走吗？”
“嗯，我去查一下这个药，好好照顾你妈妈。对了，医药费我先垫付了，等女士苏醒以后再说吧，再联系。”
“哎，谢谢哥哥！”
霍汝斯跟罗川道别后就离开了医院。
罗川觉得他从下午后就有点怪怪的。霍汝斯并不是专职从事实验的科研人员，这未必是他力所能及的范围，这次如此积极，丝毫不拖泥带水实在有点意外。
不过，也许牛人十项全能呢，望着霍汝斯远去的背影，罗川也就收回了思绪。
她很想跟眼前的小屁孩理论一番。
“你叫他哥哥？为什么叫我阿姨？”
“那个哥哥看上去好温柔的样子，叫叔叔显老，不适合他。”
“……难道我看上去比他老吗？”
“气质不对。”
“……”
“章……张……吗？”罗川还想跟少年理论一番，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耳畔，正是苏醒的张女士。
“妈妈，你醒啦，是我，我在。”少年握紧了妈妈的手。
“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啊，姑娘……是你，这里是……医院？我这是怎么了？”
“妈妈，你在图书馆晕倒了，是这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把你送来的。”少年回头冲着罗川做了个鬼脸，仿佛是在说这下满意了吧。
“哦……我想起来了，真是太谢谢了，麻烦你们了。”
“没事，张女士，您现在还比较虚弱不要多说话。喂，你去叫下医生吧，我想问问你妈妈点问题。”
少年撅了下嘴倒也没说什么，起身去外面找医生。
“您……是不是在吃一种减肥酵素？”
“你怎么知道，章张说的？这孩子怎么这么多嘴。”
“嗯，不关他的事，您这身体情况很有可能跟那个药有关，我想了解下你是怎么搞到那些药的。据我所知要买到那种药也不是很容易。”
“我身体没什么吧，很严重吗？”
“具体情况医生还没下结论，需要留院观察下。不过那种药你能还是不要吃了。”
罗川犹豫了下并未说出实情，肾衰程度医生还没定论，早期和晚期的情况也截然不同，如果是晚期……罗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愿不是。
“姑娘你对那种药很熟悉吗？”
“听几个朋友提起过，说效果不错，当时没在意来源，我只是奉劝他们最好不要吃。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有天我接到了个陌生人的电话……”张诗思犹豫了，她想到了那天跟章明宇协议离婚的前前后后。
——
“明宇，我们离婚吧。”
章明宇刚下班回家，开钥匙进门的那一刻，没来由地迎来了这句话。
昏暗的灯光下，张诗思坐在饭桌旁，桌上是烧好却未动过筷的菜。
“什么？”章明宇把包扔在沙发上，很快换了鞋绕到张诗思的面前，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章张跟我，这样你就可以没有负担地去照顾那个女人了。”
“你……你可想清楚了？冲动是魔鬼，别为了你那点自尊心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
“你这话真可笑，背叛这个家的是谁，该后悔的是谁。到现在你连一句想挽回这个家的话都没说过，还想说是我冲动。”
“我跟那个女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你是有心理洁癖。”
“那你为什么不能离开她，彻底断绝联系。”
“……我做不到。”
“那还有什么好多说的，你为了那个女人拿了家里的存款，问你干什么又不说，我们才是夫妻！”
“……”
“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有意思？”
“我没有背叛这个家，我也没跟她怎么样，是你不信任我。”
“那你说，钱是不是花在她身上了，你平时不回来的时候有几次是住在那边的。”
“……”章明宇没有回复，这分明就是一副默认的状态。
“她的事我不方便跟你说，你因为这个也去单位闹过了，小三的帽子得给扣实了，搞的大家很难堪。她不得不辞职，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哗啦……”张诗思突然把眼前的饭菜一股脑地撸翻在地上。
“不方便跟我说，又不肯离开她，章明宇你可真行。”
张诗思说着就把一份文件拍到桌子章明宇的面前，“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该撕的都撕过了，你还是这种态度，我这辈子都恨小三！字我签好了，我们离婚吧！”
“好。”章明宇很干脆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下一秒他却把离婚协议书拿起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最近我没时间，这东西先保管在我那省得你胡思乱想，改天会叫律师联系你。”
章明宇又重新穿上了鞋，“这段时间你还可以冷静冷静，没有重要的东西要拿我也不会回来了。你……走了。”
章明宇出了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张诗思瞬间泪如雨下，20多年的情谊因为一个莫名其妙，被老公遮遮掩掩的女人而画上了句号。
张诗思曾经为自己这种较真又古板的性格，这辈子都没人要了，想不到那些电视剧，小说里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桥段却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年结婚的誓言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还以为这个男人从此便是自己一生的依靠，然而狗血的小三也让自己碰到了，更可气的是章明宇一句“出轨”的辩解都没有，只会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是又什么都不肯说。
不肯说，呵，可笑，更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