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来如此,有点道理,那第二点顾虑呢。”
“二是,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救,只能优先选择救那个孩子,但这样势必也要救出刚才那位大姐,如果人救出来了,后续怎么办?这里这个点不可能再有车辆来往了,我们根本没法把他们带出这里。”
“等等,我有点不明白了,那如果换成半夜救人你这两个顾虑就不存在了?这也不对啊。”
“我想你大概理解错了!”
“啊?”
“半夜救人……不是‘救出’,而是我们‘侵入’。”
“侵入?”
“没错,鸠占鹊巢。不然那么多人要怎么安置?”
“啊我明白了,半夜救人你是打算趁所有人都熟睡,然后控制住那几个看守,病人还是留在祠堂里,但是控制隔离区以及救治病人的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这个时间因为大家都还没有休息,所以你不仅要应付看守,还担心有可能引发其他的连锁反应?”
“是的,这就是我的顾虑。”
怎么感觉思路又陷入了僵局,要不还是要等到半夜么?罗川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果然有些心急了。
“霍汝斯,你想用什么方法制服他们。”
“你最好不要看到,我一个人来处理就行。”
“……”
罗川搓了搓额头,她突然觉得在跟霍汝斯交流这件事上,对方总是不把话说全,说清楚,要想完全搞明白实在是要耗费非常多的脑细胞,所以这次她决定要让自己的脑细胞活久些,不再跟霍汝斯纠结细节。
如果他有把握,就应该信任他。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不是说有几个人情况很不好恐怕撑不过这1,2天了,要不要现在靠近去确认下。”
“嗯可以,其实我也正有此打算,只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没关系的,你不是夸我比那些男生还胆大么。”
“好吧。”
“……”不等罗川再次开口,霍汝斯已像一阵风嗖地一下就从眼前消失了,“你不要乱跑……伞留给你……”——从远处传来了他飘渺的声音。
罗川呆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以后还是不要戴隐形眼镜了,容易出幻觉。
离开罗川视线后的霍汝斯直接腾空而起,他在高处将祠堂那边的情景一览无余,这个时间正是搭伙吃晚饭的时候——然而不包括那些正在进行辟谷的病人。
一个小孩哭叫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旁边照顾他的正是前面替他们求情解围的大姐。
“呜哇哇,妈妈,我饿。”一个小孩颤颤巍巍地依偎在徐大姐身边。
“大兄弟,给我点粥吧,孩子太小了,得吃点东西。”
“徐大姐,你忘了高人说的辟谷了,得病的人不能吃,得把体内的毒素排尽才行。这也是为了你家孩子好,忍忍吧。”
“我不知道什么辟谷,本来我也没想把孩子送来这儿。我只知道如果孩子不吃东西,恐怕等不到什么毒素排尽就先饿死了。”说着徐大姐自己抢了个碗就要去大锅里盛粥。
饭勺刚把粥撩起来还没流入碗中,徐大姐就被人一把夺下饭勺,争执间她被推搡在地,碗也滚落在了地上。
“还给我,你们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徐大姐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又去夺饭勺,被人挡下。
“徐妹子,我们这怎么是害你,孩子奶奶把他送来不就是希望他能早点病好了,我们在这就是要协助那些意志不坚的人,坚持坚持熬过了就好了啊。”
“坚持?熬过去?我来这轮班又不是没亲眼见过,刘大爷走了,齐婶没熬住前阵子也走了,你们见过来这儿的人有几个熬过去病好了的?”
“……那是他们的命数!”
“对对,柳哥说的对,那是他们自己没挺过那道坎。”旁边一个小年轻帮衬道。
“徐妹子,那是他们本来送过来就晚了,怪不得别人。可你别说,在这儿还没一个人比之前病得更严重的,这你承不承认吧。哥儿几个吃这,住这,陪这些人也没见到谁得病的。”
之前送来的王大爷在村里拉得人都虚脱了,来了这后单就腹泻情况而言还真有所缓解,徐大姐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村民的这番话却被隐匿在空中的霍汝斯给听的真真切切。
来这之后的病人病症并无加重?
看守的村民也没有人得病?
霍汝斯开始思索村民那些话语中有价值的信息。
这里的病人接受的是辟谷的方法所以……比较讽刺的是——的确杜绝了所谓“病从口入”的祸根。
病症有所缓解,没有进食,说明并不是因为吃了什么可以治愈的东西,而恰恰意味着病原体很可能是就是通过“口”进入人体的。在这里负责看守的村民并没有患上怪病,说明龙洼弯这里不存在致病的因素。
那么,他们是在哪得的病?
祠堂外广场上那些人的吵嚷声又重新把霍汝斯的思路引回了现场。
“他们在这儿是不怎么拉肚子了,可有个气色好转的,里面那几个年纪大的根本就是身体越来越差了,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你们怎么都在这自欺欺人呢。”
“什么自欺欺人,高人不是说了,辟谷最初就是这样,身体最开始会承受不住,慢慢地只要能熬过这道坎,后面就没事了。”
“那要是熬不过呢,眼睁睁地看他们死?不行,我不信什么辟谷,不能让我的孩子这么听天由命!”徐大姐说着又拼尽全力朝大锅面前冲去……
“哎呀徐妹子,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是你们!”
“拦住她!”徐大姐紧紧握着饭勺不肯放手,几个大男人摁住徐大姐,又掰又拽地把她手中的饭勺硬是抠了下来。
“求求你们了,就让孩子吃一点,就算是辟谷,我们从明天开始算起好不好,求求你们了。”徐大姐跪在地上求他们,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孩,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这哪是救人,这分明就是害人啊!”
众人正想强行分开这对母子,忽然有人惊恐地望向门口,那里有点不太对劲。
“柳、柳哥,门口好像有个人!”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祠堂栅栏的入口处,身形颀长,掩映于暮色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来者正是霍汝斯。
“给那个孩子吃东西!”
“什么?”来人一看不就是下午捣乱还被石头砸破脑袋的那个年轻人,村民们刚才还紧绷的神经顷刻间都松了弦。
“我叫你们给那个孩子吃东西!”霍汝斯对着众人吼到。
村民们呆愣了两秒,“呵,这是脑子被砸坏了吧!你吼两声我们就听你的了?”一个看守村民说着就朝霍汝斯跃去想给他一拳让他老实下。
霍汝斯展开手掌……忽然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大伞留给了罗川,这下手上没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侧身躲过了来者的那一拳,村民这一拳挥了个空还在诧异怎么回事,霍汝斯已经一个转身绕到了村民侧面,借助身高优势一把握住了村民的手臂向后一掰,村民立刻吃痛身体向前弓去,霍汝斯借势用手肘一压,这个村民直接向前倒去只好用脚接力支撑,霍汝斯又接了一个踢踹,直接让对方扣着跪在了地上。
这行云流水的一系列操作直接让外面的那几个看守看傻了眼。
“小子,不教训你一顿皮痒,大伙儿一起上!”
几个村民如饿虎扑食一般朝霍汝斯涌了上来,有的手里还拿着木棍,这情景好似下午本该发生的场面延迟了许久,还是避无可避地重新上演了。
徐大姐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让他的脸埋入自己的怀里不要被那些残忍的画面吓到。
霍汝斯出人意料地一副以一敌百的架势,一边扣着手中的人拉着他左闪右闪,时不时让对方充当肉盾阻挡着伤害,一边当支撑借力打力。
每次都是眼瞅着对方一棍要抡下,一个猫腰拖拽,眼看要被砸到,肉盾在前,另几个村民又只好收手,他一个低身扫堂腿,铲得对方人仰马翻。
这么几个回合下来,村民被搞得晕头转向,怒火中烧。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原来身手这么好。
“放了你手中的人,不然我对他们不客气了!”一个村民看守实在气不过跑去擒住了徐大姐的手臂,俨然是拿她当了人质威胁霍汝斯。
霍汝斯才犹豫了一下,一个拳头迎面就打在了他的脸上,正是来自于被扣于他手中挣脱出来的村民。
他仰头朝后踉跄了几步,一丝腥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霍汝斯立刻站定用袖子擦了擦。这次,罗川贴的纱布卡得眼镜是没飞出去,但是被打的翘起了一边,一只眼睛从镜框下露了出来。
“鬼,鬼,我说了,他是鬼!”下午扔石头的年轻人颤抖着叫了起来。
这下,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霍汝斯露在眼镜外的那只眼睛,瞳孔已变成了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