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车子一路缓行，停停开开，比预计足足多花了40分钟，不过好在预留的时间更为充裕，在饭点前徐忆和罗川总算是到达了徐家在郊区的那栋别墅。
徐晴在外有自己的住处，一般不怎么来这里。
家里也给徐忆安置了私宅，不过最近他倒是往这边跑的很勤快，毕竟回国没多久，爷爷妈妈都在这边，要常来看看。
从车里出来，罗川伸展了下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跟着徐忆走进了徐家。
罗川在这里也住了差不多10年，虽然也会经常来看看徐爷爷，但是那种陌生感却随着岁月递增越来越深了。
“哎呀，罗川来啦，来来来，快进来。今天怎么这么久，路上堵车？”
“阿姨好。不是，是我干扰到徐忆哥哥了，一路上都在跟他聊天，他这才放缓了车速。”
“哦哦，顺利就好，你徐爷爷病愈后也有阵子没见到你了，正好徐忆也回来了，大家一起聚聚吃顿，马上就要立冬了。”
“爷爷他人呢？”
“压轴的总要最后嘛。”徐忆插话道，“爷爷开会会晚点，不过他保证过了。”
“听说徐晴姐姐也会来？”
“她早就到了，在楼上她之前自己的屋里，你可以去跟她打个招呼。”
罗川轻轻叩着徐晴房间的门——“进来吧。”
“徐晴姐姐，好久不见。”
“罗川，你来的正好，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聊聊。”
突然有种老师找学生谈话的感觉，罗川顿时有点紧张。
“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徐晴看出罗川有点紧张。
徐晴已经换了一身便服，长发披肩，退去了妆容虽然略显憔悴，但她的眼神仍然掩盖不住那种镇定自若，处事泰然的气质。
在罗川的眼里，她从来都是个堪称“大姐头”一样的女人，然而样貌上却知性柔和，全无职场铁娘子传言那般的杀气腾腾。
罗川崇拜她，又有点惧怕她，后者出自于本能，来自于对强者气场的感知。
“罗川，我想你知道将来爷爷是会把公司传给徐忆的，我自己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留下来继续作为徐氏集团的一员战将名义上是帮徐忆，实则就是换了个老板继续打工；
二是……自立门户。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选择了第二条路，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
“哎？”
“你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说的两条路。我只想先知道你的意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愿不愿意来帮我，选我还是选徐忆？”
罗川本想一口答应徐晴，但这慢慢琢磨下来才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以她对徐晴的了解，自立门户的可能性恐怕要占9成。
让她帮徐晴成为徐忆的竞争对手？于心不忍，互相牵制，两败俱伤；
让他帮徐忆成为徐晴的竞争对手？她做不到，那么大的集团人才辈出也轮不到她。
能不能放过我这个小喽啰，罗川在心中叫苦，挤出了一丝苦笑。
“这个，感谢徐晴姐姐抬爱了，我就是个小主播，我现在的工作挺自由的，也挺有意义。你们那种大企业不适合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放心，徐忆哥哥那边我也不会去的。”
“杀鸡焉能用牛刀，你就甘心一辈子当个网络主播？”
这话很戳罗川的心——当然不可能。
但是徐家的浑水，罗川不能趟。
“哎嘿，我现在充其量也就是把水果刀。”
“好吧，随你，反正将来的事也没个定数，会变成什么样也还未知，不过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谢谢徐晴姐姐。”
“还想问你件事，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霍汝斯？”
“啊，你说的是哪个？”
“这名字不常见吧，这届营养学大会的那位学术新贵。”
“啊你说的还真是他？算是吧，有过几次接触，姐姐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我听妈妈说上次是你的一个朋友救了爷爷，本来想一起请他吃饭的，爷爷这次参加的那个营养学大会，那个人的大照可是赫然在列，想不知道都难了。”
“阿姨认出他了？”
“嗯哼。”徐晴微笑轻点了下头。
“这个世界……可真够小的。”
“意料之外的人物，爷爷今天恐怕……也是想通过你，来了解下他。”徐晴倾探身子凑到罗川的耳边轻声说到，言下之意就是想挖霍汝斯。
罗川做了个下咽的动作，她很讨厌这种感受，她原本只是想单纯的吃个饭，看看老爷子，跟他们叙叙旧，然而这背后却品出了另一番目的。
“哎呀，是我多嘴了，就是给你提个醒，想想该怎么回复爷爷吧。不过，也许爷爷根本就不会跟你提呢，是我想多了也有可能。对了……”徐晴停顿了下，“徐忆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最天真的大少爷，妈妈可是连爷爷上次病倒都没跟他提过，所以你也就别跟他主动说这事了。”
“……嗯，好，我明白。徐晴姐姐怎么不考虑把霍汝斯招到麾下。”
“哎呀罗川，我刚才那只是说如果，而且我更看重的是你这个人。至于霍汝斯，我还不了解他，就算想挖他墙角，现在的我还没这分量。”
徐晴停顿思考了下，“不说这些了，有件礼物送给你，你等等啊。”徐晴转身在她一堆资料文件中翻找起来，罗川挪了两步靠近徐晴的位置，无意间在桌角散乱的一堆文件中瞟到了“晴青”两个字。
这个组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这个词，一时想不起来了。
“诺，好久没见你了，送你个红绳小钻手链，不知道合不合你品味。希望你今后的生活能一帆风顺，逢凶化吉，早点找到个如意郎君。”
“谢谢徐晴姐姐，我还以为你会给徐忆哥哥说点好话来撮合我们呢。”
“他是跟你表白了是吧，用脚指头都猜得到。他自己几斤几两重我还不清楚，根本配不上你，你是我看上的人，我也相信你的眼光，只有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当然……如果他哪天能配得上你了，我会祝福你俩。”
“哎，徐晴姐姐真会说笑。徐晴姐姐，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罗川没有收到徐晴任何回复，她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这算是默认接受了罗川的祝福？那是种难以形容的好似在欣赏又在玩味的表情，还好徐晴不男人，不然此刻自己一定会觉得脸红心跳。
之后他们又随便闲聊了一些日常生活，女人间的话题，很快晚饭点就到了。
徐老爷子差不多晚回来了半小时，看得出是被焦头烂额的事缠上了，进门还接了一通电话，谈话的语气也颇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罗川的心里突然有个疑惑，徐晴说的两条路真的只有这两条可选么，为什么徐氏集团的产业不能由他们姐弟共同打理呢，又或者如果徐爷爷改变了主意把公司交给徐晴呢……
晚饭在一通家长里短，寒暄问暖间结束了，看起来跟普通的家庭聚会并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稍稍不同的是——没有把催找男女朋友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说。这种家庭也不差机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吧——罗川如此觉得。
果不其然，徐老爷子饭后找罗川私下谈话了，一件自然是为自己的孙子——徐忆当个说客，他倒是真心希望罗川能成为自己的孙媳妇；
第二件，虽然徐老爷子并没有明说挖墙脚的话语，但是字里行间罗川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徐晴说对了。
徐爷爷想通过罗川旁敲侧击地了解下霍汝斯这个人，并希望改天找个机会约他一起吃个饭，顺便表达当日救命之恩。
罗川以自己跟霍汝斯不太熟推掉了，毕竟能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企业家是为了赚钱的，一个单纯的干科研的未必适合这种氛围，她不想左右别人的选择。
家宴结束后，依旧是徐忆送罗川回去，一路上话就不如来时那么多了。
“黏皮糖，你有想过将来接手徐氏集团后的计划么？”
“啊，怎么问这个，还早呢，还有姐姐会帮我啊。”
“……如果徐晴姐姐，比如她……回归家庭帮不了你呢。”
“那就招兵买马，为我所用。”
“那如果连徐氏集团都不属于你呢，或者有一天徐氏这棵大树倒了呢？”
“呸呸呸，罗川，别瞎说。徐氏集团绿树常青着呢。”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一无所有，完全需要靠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真是太杞人忧天了。”
罗川对着徐忆咧嘴笑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周五的夜晚，很多人结束了一周的忙碌，又投身于交际应酬，亲朋聚会。人们各自怀揣着梦想，或放松，或充实，或……身不由己。高架路也迎来了一波夜间的交通小高峰，车辆走走停停，罗川早已没有了来时的睡意。
罗川未曾有过遮阴挡雨的大树，过去没有，将来也不需要有，无论如何自己都会顽强的活下去。
“罗川，我有个提议。”徐忆打断了罗川的思绪。
“不如，我们周日晚上去吧，晚上去那种地方才带感啊！”
罗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徐忆，“晚上就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