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巧遇罗川
林慧芳的眼皮跳了一下。
——靠！
林慧芳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翻开抽屉直接拿了把竹尺——这算是“老古董”了，何斌从小就吃的“竹笋烤肉”，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果然还赖在床上一动不动，“啪”的一声从何斌的屋里传了出来。
“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就打算这么赖在床上一辈子！”
“你就打算不开心的时候吃吃吃就能解决问题！”
“你就打算自己肥得像头猪！”
何斌突然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了竹尺，他的眼里充斥着愤怒和……无奈。
“穿好衣服，起来，我们去看医生，我就不信治不好你！”
何斌依旧坐在床上，沮丧地耷拉着头，“妈，能不能别去看医生，我不想去，下次想吃的时候我忍住还不行吗？”
“这话你说过几次了？”
“从我上次咨询到你这个叫暴食症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你次次都跟我保证，结果呢，已经知道晚上偷偷翻墙出去了。”
“您怎么知道？”
“你当小区的摄像头是假的？”
“哪种地方也能拍的到？物业费看来没白交。”
“你能不能别岔开话题！看来你还是个灵活的胖子。”
“妈，不许说我是胖子。”
“怎么，你还能觉得难为情啊！”
何斌又垂下了头。
林慧芳直接把被子彻底拽到了地上，“赶、紧、给、我、起、来！”
那一瞬仿佛自家的玻璃窗框都在震动。
何斌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门前他看了眼自己的侧颜——惨不忍睹。
自从身材像吹气球一般变化后，他便很少照镜子了。
同学曾建议他多去健身，不是没去，去了，也坚持了一阵子，可是总有那么几天，他又忍不住去暴饮暴食。
只因他在情绪崩溃的那天听到了那句“何以解忧美食无愁”的广告词。
他还记得大学一个女同学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不可以解决的，四川人更是把火锅可以解决一切搬到了台面上。
他尝试了，奏效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今天医院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有记者。”林慧芳跟何斌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什么大人物吧。”
“那好像是娱乐记者，有大明星么？”
何斌撇了撇嘴，他没兴趣知道这些记者一窝蜂地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他只想避开那些摄像头，不要自己这个路人甲也上了镜。
他一把把林慧芳拉近了自己，拽着她急步走进门诊大厅。
“哎哟，这会你怎么积极上了。”
“我只想快点看完快点回去，一刻也不想在医院多呆。”
林慧芳因为上次咨询发现自己对暴食症的认知还不够，所以她决定问问导医该挂什么科。
“医生，请问暴食症应该挂什么科？”
“妈，不是消化科吗，问什么啊。”
“暴食症？阿姨，确定是暴食症吗，间歇性地大吃特吃，然后吃完又很有罪恶感，之后又忍不住？”
林慧芳回头瞅了眼何斌，“差不多，当事人在那。”
导医看了眼眼前的男子，“先生，您大吃前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比如焦躁，忧郁，然后吃饭就心情愉悦了。”
何斌回避着导医的目光，斜看着地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精神心理科，挂号后门诊大楼8楼。”
“什么？没搞错吧医生，大吃大喝看精神科？”
“先生，您去挂号问了医生就知道了。”
“何斌，别废话了，走啊！”
这次，换林慧芳把儿子拉走了。
“为什么要在8楼？”何斌喃喃自语着，这个时候电梯停在了7楼，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电梯口，她迅速地走了进来，“快，快关门！”
林慧芳楞了一下赶紧按下了关门。
“呼，可算是避开那些狗仔队了，烦死了。”
“咦？”林慧芳好奇地看了女子两眼，“唔，咦！”
“嗯？”年轻女子见到旁边的阿姨一直盯着她看，也颇为不自在，赶紧别过了脸，“我没这么出名吧，出门就被认出来？”
“你是罗川吗？”
“妈呀！”罗川差点跳了起来，“女士，我们……认识吗？”
“真的是罗川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几个月前跟你咨询过暴食症的。”
“暴食症？”这三个字也飘入了何斌的耳朵，老妈咨询的就是这个人？这么巧？
“啊，您是林阿姨，那这……”罗川侧身目光与何斌交接上。
此时电梯到达了8楼。
“罗川！”
“何……斌？你是何斌？”
“怎么你们认识吗？”
“妈，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们并未马上去就诊而是在科室前的的休息区就坐。
林慧芳在一旁眼珠滴溜一转，“你两先聊会，我先跟护士台打个招呼。”说着就起身远离了他俩。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就是扭到了，过劲了，没事。”
“你最近怎么样，这么说林阿姨咨询的暴食症患者是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我都没认出来是你。”
“既然我妈咨询的人是你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是……吃出来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差不多2年前吧。”
“你这2年涨了多少斤？”
“快70斤了。”
“你失恋了？还是工作遇上难题了？”
“失恋算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工作更没什么说的了，大不了裸辞再找。不过，我跟你一样考研了，现在还在读。”
“恭喜啊！”
“哪能跟你比啊，你是不是都去读博士了？”
“没有……连研究生我都放弃了。”
“咦？怎么会？”
“有什么会不会的，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难料，反正，我不需要这些来证明我自己了。”
“那倒也是，有点可惜。”
“没什么啦。说说你怎么回事，方便说么，还是……干脆进那个门跟医生说去。”罗川指了指精神心理科的门诊入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是失恋，也没工作烦恼，你藏在心里的秘密看来你妈也不知道，苦水无处倾泻就只有让医生来开导你了。”
“这跟我暴食症有关系么？”
“根源就在于此啊，你想想你是因为什么事开始大吃特吃的。”
何斌陷入了沉默，他在回想当年给自己造成心灵创伤的那件事，也的确是从那之后，他浑身不自在，即便已经过去了2年，自己也吃成了个胖子，心结也从未彻底解开。
“赵琳你还记得么。”
“她……记得。”
“他们当年打赌恶作剧整我，结果把事情搞大了。弄得学校人尽皆知。”
“我怎么不知道？”
“你保送研究生后来也没怎么来学校，当然不知道。我后来因为这个差点毕不了业。”
“阿姨不知道？”
“详情不知道，但是不知道居然给我留下了阴影。”
“那你先去医生那看看，之后再跟我聊聊？”
“羞于启齿。”
“去吧。我正好也不想回住院区，等会你好了咱再聊会。”
“……也行，等我会儿。”
望着何斌肥硕的背影，罗川有点难以言喻，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物是人非。
赵琳，当时算得上是全年级，不，可能是全校的一个人尽皆知的大小姐，人漂亮，家里有钱，追求她的人很多——然而她一个也看不上。
何斌身材匀称，178的个子算不上高大英俊，但在一众人中也是看得上眼的。
当时大概150左右斤的样子，正常体重。
何斌大学没谈女朋友，据说是想毕业后先专心工作，学校期间暂不考虑。他爸爸跑船一年到头看不到人，想着快点给他妈分担点压力。
这样一个人就算偶有几个女生有点意思，他也都断然拒绝了。
久而久之就流传出他有毛病或是喜欢男人这种不堪入耳的传言。
赵琳谈不上喜欢何斌，应该不可能喜欢。
但是她这个群魔簇拥，被人追求排队排到法国的大小姐，居然被人无视了——这个人就是何斌。
所以，他们几个人私下打赌，看看何斌面对女色会不会就范。
一场悄无声息的恶作剧就此被展开。
所有的画面像是电影中的情节，年轻男子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名娇俏的戴着面具的女子。轻纱舞动间是玲珑曼妙的身材。她在肢体扭动间慢慢贴近了何斌……
“来来来，何斌，再喝一杯，大家就快毕业了，就当时提前散伙酒，不喝不行哦。”
何斌只好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
“哎，喝光，得喝光！”
何斌一口喝下去，呛到咳了起来。先前跳舞的那个女子自然贴上为他拍背顺气。
“谢谢，不用了。”
“那什么我还是先回宿舍了，你们几个玩的尽兴。”
“别啊，散伙饭都是通宵的，哪有这么早就走人的。”
“不行了不行了，我有点困，得回去先睡会儿。”
待何斌离去，面具下的女子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随即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何斌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吐了，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宿舍。
屋内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没。
“都出去玩了？这么心有灵犀？”
他直接躺上了自己的床……
迷糊中有个人附了上来，轻轻地抚摸他的脸。
——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
“妈……好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