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期许幸福
午饭过后二人便告别了S养老院，商末拎着一袋子老人和工作人员给她的礼物，有吃的，也有手工制品。
商末领着罗川重新踏上了去下一家养老院的路上。
“我觉得你好像成了他们的精神寄托。”
“这里好多老人都是孤寡老人，多少都把我看作了女儿或是孙辈的了吧。”
“你在这做多久了？”
“从大二一直到现在了。”
“了不起。”罗川竖起佩服的大拇指。
“这家不算啥，环境卫生都还不错，就是路途远了点，老人就是行动不变，最多也就是闹闹小脾气。”
“到下一家你再夸我吧，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下一家怎么了？”
“呵……”商末挑了挑嘴角，“到了自己去体会吧。”
正说着，商末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她扭头瞅了眼罗川，一副傲娇生气的表情。
罗川微笑着呲了个牙，“可以吃个香蕉或者苹果，别的就忍住吧。”
“我怎么就那么恨呢。”商末咬牙忍耐着。
“上了贼船你休想下来。”
“你意思在说自己是贼吗？”
“偷脂肪的贼。”
“呵，谢谢您哦。”
“你平时一定要按我给你的食谱进食，并且你要给我录视频或者直播发我。”
“你疯了吧。”商末睁大了她的眼睛狠狠瞪了罗川一眼。
“没办法，君子协定，我要对你负责。如果你故意不配合不好好减肥怎么办？”
“行行行，听你的。”
二人下车后，罗川一路跟在商末身后。
“你这怎么七拐八拐的。”
“因为这家养老院是靠近居民区但僻静的一角。”
“地段位置还可以，但是这路走的见不到阳光了。”
“没办法，租费便宜。”
商末带着罗川在一群高楼大厦的间隙间来回穿梭，与其说这是弄堂，不如说是夹缝中求生存的地带。
终日不见阳光，只能偶尔感受到一丝洒进来的余晖，阴暗的地面上泥泥泞泞，潮气颇重。
是连猫都不会来的地带。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抄近路么？”
“马上就到了，再忍忍。”
“看，到了。”商末突然停了下来，罗川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你这说停就停啊。到了？啊？”
罗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眼前仍好似一条隧道的入口，她满脸疑惑地看着商末。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罗川这才瞧见旁边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C养老院的大名。”
进入后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些，商末一马当先推开一道铁门，待罗川跟入后又把铁门复原。
罗川抿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这是养老院？怎么像牢房似的。”
“呵，里面还有一道门呢。”
果不其然，她们朝里走了一段路后是一段向上的楼梯，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罗川走在商末的身后感觉她一人像座小山一样，几乎快要占满了通道。
商末口中的那道铁门出现在了眼前，锁着的状态，她探手伸进门空隙打开了门栓，轻车熟路。
开门的那一瞬发出了一声鸟命，她撑着门等罗川跟上，随手一松门自动弹上，她再把插销插上。
罗川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的操作。转头的那一瞬她看清了这里的格局。
左右两边就像是医院那样一间间房间，每间房间里靠墙床头贴床尾的放着很多床。除了床头柜，头顶的吊扇，就只有一台电视机。
简陋至极。
而且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躺着的老人大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有昏睡着的，有坐在轮椅上抖动手脚，还有一些在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老人。
罗川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小末来啦，今天有朋友一起来了？”
“吴叔好，她是来看看，不要让她做事了。”
“看看？这可没什么好看的。”
“带她领略下人间疾苦与温暖并存的地方。”
“哈哈，小末这话说的真是……”
“罗川，别愣着了，过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吴叔，这里的老板。”
“老板？你好。”
“没什么好惊讶的，这家还有早上的那家都是私人养老院，政府给些补贴。”
商末见罗川有些不解的表情继续帮她解释道：“这里80％的老人都是行动不便加认知障碍症患者。”
“别看新闻报道的那些养老院光鲜亮丽，他们都不收这种。”
“如果想住康复中心那种养老机构，没点钱没点门路就别想了。”
正说着，隔壁床铺的一位大爷忽然大叫了起来，吴叔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就要制住老人，商末协助按住老人的肩膀。
“罗川快去走廊尽头的屋里拿绳带。”
“啊，哦哦。”罗川傻愣愣地向走廊尽头奔去，她仿佛感受到两侧房屋内探出的异样的目光，灼得她难受。
“绳索拿来了。”
吴叔解开绳索让商末按住老人，三两下就把老人绑在了轮椅上动弹不得。
商末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这活没点力气真干不了。
“那位老人怎么回事，你们这么绑着是不是不太好……”
“狂躁型的失智老人，没办法，这时候你会觉得老年人力大无穷啊，我会很怀疑老年人年老体衰的表象特征都是假的，人类应该有很多潜能未开发。”
“你这观点我喜欢，你大学到底是学什么的？”
“不值得一提，社会关系那种。”
“所以你这是基层体察？”
罗川收到的是商末并不太友善的眼神，是那种不屑于同类的眼神，“啧啧，都是一样的眼神。”——果然又收到了这句话。
“如果最开始算是体察，那现在是在我能做的……”
“你们都在这呢，快，2间3床的老太太失禁了，快点帮忙搞搞。”
“哦，来了。罗川，你先找个地方安静呆着，等我会。”
“没事，我在这。”说话的是吴叔，他冲罗川无奈地笑笑，“让你见笑了，这里几乎每天都这样。”
“那不得累死……”
“所以要轮班也要有志愿者，可是能像商末这样的真不多。”吴叔的眼神里闪烁着关爱，感激的情绪。
“你们是朋友吗？”
“刚认识不久，我是个营养师，她来找我咨询减肥。”
“她终于想减肥了吗？”
“咦，您这话里有话？”
“来，不介意的话我们先去休息室吧。”
休息室正靠着插门栓的铁门旁，里面也两张单人床，吴叔用一次性杯子给罗川倒了杯水。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她跟同校几个学生一起来的，最后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只有她一个。”大叔转着手中的水杯露出一丝微笑。
“那时候她可没这么胖。”
“长相普通却是个感觉很可爱的姑娘。”
“是因为后来干那些需要体力的活她才变胖的么？”罗川说出自己的推测。
“没错。需要力气就得增加能量的摄入。”
“那就是乱吃一通这么多年下来就变成了这样。”
“哈哈，差不多吧。她是个好姑娘，我们都希望她以后能幸福。”
“会的……一定会。”
罗川已经在考虑改善她的食谱了，既然消耗如此，无法补充营养和能量是不行的。
那句“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虽然是句玩笑话，事实上是有其道理的。
当消耗大于摄入时固然能开始燃烧体内脂肪，但是一旦回复食量却很容易反弹。
长期过度饥饿也会导致消化系统的一些问题。加之没有足够的能量，抵抗力也会变得低下。
“吴先生，我跟商末做了一个约定——减肥成功，找到男朋友。”
“哦？哈哈哈，好呀！”吴叔愣了一秒随即大笑了起来。“她既然想到找你帮助减肥了，那她一定有了目标了。”
“有目标了？”
“以她的性格应该吧，一旦有了信念她都会全力以赴。”
“我怎么觉得好像被骗了，她真的相亲失败了34次吗……”
“她的相亲？哈哈哈哈。”吴叔又是再一次的合不拢嘴，“哎呀，我得四处看看了，等她回来你自己问她吧，就说吴叔暴光了她。”
不久之后商末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说是干脆帮老人洗了个澡。
真是太猛了。
“商末，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骗我说相亲失败34次。”
“！吴叔出卖我？那个……我确实相亲失败了好几次，但没有34次……嘿嘿，对不起。”
“至于喜欢的人嘛……我努力看看吧。”
“啧啧，瞧你那花痴样。”
“谁还不能有点少女心了？”
“喂喂，跟我说说你的相亲经历让我乐呵乐呵呗。”罗川用手肘怼了怼商末。
“不说。”
“哎，说说嘛。”
“不说！”
……
在后来的日子里，罗川跟商末建立了友谊，她也跟着商末做过几次志愿者，但始终都无法像商末那样仿佛全身都在发光。
商末也逐渐减轻至120斤左右朝110努力着。
原本一句发现内在美，让罗川以为是对方大言不惭的话，现在看来是配得上的。
也许缺少一个契机，一场偶遇，一双发现外在皮囊之下有趣灵魂的双眼。
至少在这之前她俩套牢了。
终有一日，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罗川在内心期许着商末，也期许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