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考与文考不同,文考是在固定的室内,具有极大封闭性,寻常人不得入内,而武考则不同,武考设在城中心的大圆台上,四周的百姓都能观望。
武考中心是一个凸起的大圆,中心外围着一层玉石柱子,最外边呈放射状圆环,圆环总共被切割为四部分,这些部分专门用来供人站着观赏。
圆环统共分为几层,每一层的视线都有所不同,居于最里面的一层,因为距离圆台最近,所以视线最佳,坐着的都是由世家贵族,中间一层则是富庶之家,而最外边一层,大多是一些城内百姓。
叶良臣到达时,比赛早已经开始了,今年的武考小皇帝分外重视,礼部那些人也上道,知道好歹,办的格外隆重。
南安与北平不同,南安历来重文,故而文官比武官数量要多上许多,近些年来,敌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时不时就在边境搞搞小动作。
从北平君王一事就能看出蛛丝马迹,表面上是想清理北平国内部,可他对陈秀所作所为也无动于衷,说不定心中已经打了某些主意。
如今南安国内部已经稳定下来,需要解决的便是外患,增加武将便刻不容缓。
“叶大人,你怎么来了?到这来?”上官将军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叶良臣,老王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到自己那边去。
今天来的人格外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就连最里边一圈都坐得满满的,再加之叶良臣又来迟了,是以半天都没找到一个位置,若非上官将军,眼力极佳,只不定他二人还要在人群之中挤上好些时辰。
叶良臣自然不会推辞,扯了苏寻就过去。
“上官将军好。”上官将军乃是叶良臣挚友,如今苏寻既已拜在她门下,理应行上一礼。
上官将军目光落在苏寻身上,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跟了叶大人,也是你的福气,好好学着。”
“谨遵上官将军教诲。”苏寻答道。
“叶大人平日里不是不爱出门看这些舞刀弄棒的吗?今日为何有此闲心?”
“总不能一直憋在屋子里,听闻今年武考异常热闹,特地带了我这小弟子前来瞧瞧。”叶良臣笑道。
苏寻难得出来一次,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他不太好意思,低着头在一旁腼腆笑着。
场上已经打的不可开交,武考没有文考那么一板一眼,讲求的就是两个字:能力!
圆台上统共分成了好几个擂台,每个擂台都有不同的人打擂,最终留下最强的擂主,在进行擂主角逐赛,而武考状元则在擂主中选出,比赛通常会持续三到五天,在此期间,参赛者的衣食起居都有专人把守。
叶良臣坐在上官将军旁边,抬头看了几眼圆台上缠斗的众人,不稍片刻便昏昏欲睡。
她坐的地方紧邻上官将军,视线极佳,奈何她看不来这些舞刀弄棒,倒是可惜了这位置。
与之截然相反,苏寻看的眼睛都直了,虽说他功夫不咋地,可好歹是个热血男儿,看见那些打斗的场面,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紧紧捏着拳头,目光随场上人而动。
忽然间,他眼睛一瞪,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苏寻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随后,双目瞪得溜圆。
“怎么会是那个家伙?”苏寻直接叫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挨着叶良臣,恰好叶良臣正昏昏欲睡,被他这么一叫,直接醒转过来。
“出什么事了?”
“叶大人,你看……四号擂台上那个人,是不是很眼熟?”苏寻指了指那抹场上那抹被人虐的体无完肤的黑影。
叶良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越看越不对劲儿,半晌之后二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步朔!”
那家伙现如今不是应该呆在不动山城吗?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一连串问题困惑着二人,然而如今却不是询问的最佳时期,因为,步朔正在场上被人胖揍。
步朔的功夫都是野路子,没有经过专人指导,靠着蛮横的力道偶尔还能占占上风,可是一旦碰到有本事的人,那就真的没多大作用了。
场上那个人,是四号台目前的擂主,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却极为阴毒,步朔反应敏捷,这才跟他打了几个回合,可到底技不如人,眼下只能被人拖拽着胖揍。
“一切都等他比赛结束再询问。”叶良臣道。
这小子,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打算,竟然跑来武考了。
“大人,你看他……小心!”苏寻大叫道。
然而隔着这么远距离,那圆台之上又人声鼎沸,就算是叫了也没有多大作用。
本以为这场比赛很快就能结束,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步朔竟然反转了!
那擂主将他整个人拖拽在地上,从一头拖到了另一头,步朔反抗不得,任由他拉着,等到了擂台外圈,借着外圈上围着的那一圈宽皮筋力道,整个人往后狠狠一仰,又一股脑冲了过去。
巨大的力量撞击过去,正中肚腹,步朔嘴角一勾,抬起脚来,往那人双腿之间狠狠一顶。
一切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男子脸色惨白,直接倒地不起,捂着痛处龇牙咧嘴大叫。
与此同时,这一回合比赛结束,步朔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夺得了四号方阵擂主。
刚一结束,整个人瘫软下去,直接仰躺在赛台上。
见此情形,苏寻和叶良臣连忙赶了过去。
步朔满脸通红,浑身是汗,躺在地上,闭着眼睛。
忽然间,面前出现两个黑影恰好挡住了照在他身上的阳光。
步朔缓缓张开眼睛……
“你们怎么……”
还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叶良臣和苏寻便笑意盈盈弯起身子,蹲在他面前。
“步朔,你是不是要好好交代一下这件事?”
“我……”
“这件事说来话长。”步朔看着面前二人不怀好意的微笑,心中一凉。
他这次来专门避着二人,还特意选在苏寻后一日出发,一路上都绕着道儿走,没成想竟然还是给二人发现了。
“无妨,反正你这场比赛已经结束,我们有的是时间。”
二个文弱书生,硬生生将他扛起,带到了上官将军安排的休息区域。
“现如今,你可以老实交代了。”叶良臣笑道。
“我交代什么?不就是你们看见的这样吗?”步朔被他二人质问,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到后来,心底的羞愧竟然转化成了怒气。
步朔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
“我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要是一直窝在书院打杂,如何养活他们?何况你一声不吭走后,书院的日子也没之前那么好过了,我能怎么办?”
说着,目光直逼苏寻。
“苏寻那呆子肚子里边儿有点儿墨水,能够写点儿东西,我又不会,科考是参加不了了,不就只剩下武考了吗?”
“那你事先如何不说?你要是早说了,到了京城我和大人也可以照拂你。”苏寻道。
“谁要你照拂了?我不过就是想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来,若是失败了,藏在肚子里仍然烂了得了,若是成功了,后面再告诉你们也不迟。”哪里知道这两个家伙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提前得知他的行踪及行动。
现已经好了,若是他此次考试失败,就要被一堆人笑话,想到此处,步朔更是火冒三丈,吃了二人的心都有。
二人闻言,方才点头,这确实像是步朔会干出来的事儿。
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走后不是有新任城主吗?书院那边……情况如何了?”叶良臣皱眉问道。
步朔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下来,猛地一下就弹了起来,他差点忘了,刚刚在擂台上,自己可是被人拖着拽了好远,估摸着是磨到了屁股现如今正疼着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在的时候,就规规矩矩办书院,你这一走,那新上任的哪里有那个闲心?不拆了就是好的,要不是因为你是当朝丞相,他还忌惮着你,那书院指不定早就被人拆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急匆匆跑来参加武考,还弄的一身伤。
闻言,叶良臣陷入深思,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