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夏初再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对水的恐惧远远比不过失去厉修夜的痛苦。
只要他没事,她怎么样都是愿意的,她是愿意的……
夏初慢慢的沉到池底,她觉得她逃不掉了,可能从上次在江边的时候就该逃不掉的。
危难之间,是他救了她,也是他给了她新的生命。
这段时间她像是偷来的时光,一定是妈妈在天之灵,觉得她活的太辛苦,想要让她快乐一点。
所以才把他送到她的身边,让她知道什么是爱,让她感受到早就遗落的温暖,让她体会到至情挚爱。
她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的就是怕她忘记他,黄泉路上,她怕两个魂魄就此分别,再无交集,说到底,她怕的,是诀别。
看不见了,她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全部都是厉修夜……
她的嘴里被灌进来一口气,疼痛的肺部因为注入了新鲜的气体,而有所缓解,可是还是不够,她还是呼吸不顺畅。
那片羽毛好似不甘心,一下又一下,夏初数不了,只觉得肺部的疼痛一点一点消失,胸口像是有东西在堵住她不能张嘴。
不知道什么东西抱住了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在她的腹部重重打她,很疼,夏初想是谁这么过分,她都快要死掉了,为什么还会有人不放过她。
她肚子很疼,疼痛直接升到胸口,然后是喉咙处……
“咳咳咳咳……”
太讨厌,是黑白无常吗,地府里的鬼也都这么野蛮吗?
她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水里,嗓子也疼,慢慢的她睁开眼睛。
她到底死了没?
她的眼前是熟悉的一张脸,是让她心疼至极的眼神,让她奋不顾身可以去赴死的人。
夏初的嗓子很沙哑,还有点刺疼:“你……”
她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幻觉,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先不要说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依然是夏初印象里担忧的神情,冷凝的眼眸凝结上厚厚的焦灼,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他看上去跟她一样很害怕。
他在怕什么?
“我们现在死了没有?”
问出来后,夏初有一刻的轻松,不管死还是活,她又见到他了,他就在她面前。
厉修夜回答夏初的是心底无限放大的愧疚。
都怪他,不该冒这个险,不该试探她,不该用这样的笨方法去引导她。
导致她差一点就在他面前死去,要不是她那声低低的声音,那颤抖的几乎快要消失的声音,他会一辈子都在自责和痛苦中。
万幸,上天眷顾他,没有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情,越来越浓。
有一滴咸咸的泪水。
他哭了吗?
为什么,该哭的是她才对,不对,她该高兴,幸好他还在。
怀里柔弱的身体突然软下去,厉修夜眼睛猛地睁大,看见夏初在他面前闭上眼,胸腔里澎湃的血液几乎要炸开。
“快来人,快打电话叫医生……”
城堡的卧室
清风站在厉修夜身边,恭敬不如从命的开口:“少爷,医生说了,少夫人没事,只不过呛水后又情绪激动这才昏过去的,你去休息会儿吧。”
胖婶走进来,把姜茶放下,看见清风眼里无奈的神情,走至厉修夜身前:“少夫人昏睡了两天,是在恢复体力,她要是醒过来见到少爷这个样子,一担心,一着急的话,要是再昏过去该怎么办?”
胖婶的话刚落下,只见厉修夜突然站起来,把床边的凳子都给掀翻了,“咣当——”一声,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欲响,没人敢吭声。
“他来了吗?”
清风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少爷说的是那个医生:“已经打电话了,但是你知道的,他看病完全是看心情的,尤其现在这个时间,他不来。”
一瞬间,厉修夜浑身的气压急剧上升,他周身好像弥漫着阴森的气息,让人无端害怕,胖婶和清风俩人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不能呼吸。
“不来?为什么?”
清风咽咽口水,艰难的开口:“我已经把少夫人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了,可是他说没事儿,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他。”
“小事?”厉修夜的声音很冷,这两个字好像包裹上尖锐的冰棱,打在房间里,温度也下降到了冰点。
少爷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家庭医生已经说少夫人没事了,可是少爷就是不肯相信,也不去睡觉,坚持要让那位医生过来。
人家已经在电话里说了,这种小事不用他去,没想到少爷就这么生气。
清风已经不敢说话了,这样的少爷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是真的害怕少爷会为了少夫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胖婶毕竟年纪大,理解厉修夜,她那时候失去那个人的时候跟现在的少爷差不到哪里去,尝试着跟厉修夜沟通:“少爷别生气,医生已经看过了少夫人了,这就要醒了,耐心一点就好了。”
“会吗?”
胖婶心疼,少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失去双亲的那天,一个弱小的男孩,明明难受的要死,可他就是不肯哭,只冷冰冰的站着不肯说话。
“少爷你千万别多想,少夫人看到你这样子会难过的。”
厉修夜周身释放的冷气猛地全都消失,倒退几步好像在害怕什么,拳头捏的死紧:“告诉他如果他不来,他刚研究出来的宝贝就等着荒废吧。”
“好好,我马上去跟他说少爷你冷静,少夫人还需要你。”
清风快速的说完,同时内心也在祷告,少夫人快点醒过来吧,再这样下去,少爷不疯他们就疯了。
“胖婶,她就有劳你了,醒了就告诉我一声。”
说完厉修夜深深的看了一眼夏初就离开了。
胖婶以为厉修夜要回去休息,连忙保证,她会照顾好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