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室内温度的渐渐上升，谭念念寒冷的身躯也逐渐暖和起来。张了张干燥的唇，沙哑开口：“万鑫……”
“我在！”万鑫立马回复，侧头担忧地望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
“我想喝水。”
“好，等我一会。”万鑫扶起对方，起身去厨房为她倒水。
好似把她当作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症病人般，万鑫执意亲自端着水杯喂她，直到对方喝完整整一杯温水后，伸手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水珠，温柔问：“还要吗？”
很享受这种被小心翼翼呵护的感觉，谭念念笑着点点头：“要。”在对方再次去厨房后，开口，“我想喝牛奶。”
“好。”有求必应的万鑫拿出纯牛奶就倒入蒸锅中加热。
注意到他的不寻常后，谭念念问：“万鑫，你的眼镜呢？”
“没电了，”万鑫回头一笑，“好像落在公园了，没关系，还有备用的。”
谭念念惊愕地盯着他：“你能听到声音了？”
听到这话，万鑫滞了滞，这才有心思顾及自己，带着些小激动地点头：“嗯，但是……”
“但是什么？”得到对方的承认，谭念念也不禁为他开心，突然的转折让她心跟着揪起。
万鑫转身关火，倒出温热的牛奶端给她，对上她还泛红的双眸说：“但是只能听见你的声音。”
谭念念接过牛奶，虽然很奇怪怎么会出现这种症状，但是依旧开朗地宽慰：“这是好征兆啊，比原先一点都听不到强太多了，以后说不定就能慢慢恢复了呢！”
万鑫淡淡一笑：“能听到你的声音，这就足够了。”
看她还要激动地说什么，万鑫提醒：“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叔叔阿姨们说一声？”
谭念念点点头：“要！”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这样怎么样？会不会听出不对劲？”
“比先前好多了。”
听到这话，谭念念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号码，牵了牵唇角调整自己的情绪。一接通，就开始平稳地道：“妈妈，我今晚不回来了……”
“大晚上的不回家你干什么？”谭妈妈当即厉声问，随即暧昧地说，“该不是住在小鑫那里了吧？”
“不是不是，”被戳中真相的谭念念连忙否认，“明天上午在D市有个培训，一早上就开始，我晚上过去直接在那边住宿了。白天出门忘记和你们说了，刚刚结束咨询才想起来，我已经在去D市的车上了。”
“哎哟，那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要小心哦，到了那边给我们发个短信。明天几点回来？妈妈来车站接你。”
谭念念立马拒绝：“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有工作室其他同事一起去的呐，你和爸爸早点休息吧，不用担心了。”
“哦，有同事一起还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挂了。”
在对方打电话的间隙，万鑫全程痴汉般地盯着她，十八年的无声世界，突然出现了她的声音，让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她就是老天派来解救他的一般……
谭念念一侧头，就对上万鑫深邃的黑眸，尴尬一笑：“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万鑫伸手抹了把她脸颊还留有的泪痕，带着怜惜地道：“在看一个坚强的女孩。”
听到他的话语，谭念念一滞，再次小鸟依人地偎在他肩头，其中的依赖之意尽显。挽着他的胳膊，开始缓缓诉说：“今晚给小鲸妈妈咨询，她告诉我他的丈夫是肇事逃逸者，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师……”
“嗯。”万鑫重新揽着对方，听着她轻声的倾述。
“忽然间，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就这么破壳而出，我看到了是老师在给我催眠，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多的白头发也没有皱纹，是他在给我催眠让我忘记曾经的一切……”
谭念念说着说着不禁又哽咽起来，往万鑫脖颈里钻了钻，将满腔的话语一一诉说：“之后我就看到那辆肇事车辆的车主，我看到老师从车里下来探查情况，但是之后他却匆匆逃了，就把重伤的爸爸妈妈留在那里没有管……”
感觉到她发颤的身躯，万鑫环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安抚地吻着她的发顶，正想出声，却见对方泪眼婆娑地仰头看向自己，说：“所以当初害我父母双亡的人是他，不是你爸爸，更不是你，你不要再拿这件事惩罚自己了好不好？”
听到她的话语，万鑫愣怔了。他真的没想到这种情况，她竟然还在关心自己？
万鑫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眼眶红红的人，忍不住将她脑袋按到自己怀中，轻声感叹：“真是个笨丫头。”语气中满满的怜惜与宠溺。
“其实我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毕竟都快二十年前了，所以即使想起一切、想起当初车祸的悲剧，心底的悲恸也足够承受的住，但是……”谭念念窝在他怀中不受控地落泪，“我难受的是造成这一切、又悉心隐瞒这一切的人是我亲近信任依赖的督导师！我不能接受这一点，我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你知道这种心情吗？”
也没有想着他回复，谭念念自顾自说自话：“大学的时候他就是我的老师，我的毕业论文还是他指导的，不仅学业上帮助了我很多很多，而且实习、工作都是他在帮衬我、给我介绍人脉资源，从来不收我督导费用，和蔼可亲的就和我长辈一样。我一直把他当作恩人、亲人，结果到头来却、却是他……”
万鑫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抚她。其实他能够了解一点她的心情，毕竟当初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做出那种漠视生命行为的时候，他也这般绝望无助过……
“我现在心情好乱脑子也好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鑫开口：“那先休息好不好？说不定睡一觉就会好一些了。”
不等谭念念回答，一阵夺命敲门声响起，随即袁城业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万鑫，你给我开门！我见到你屋里亮着灯，你有本事逃发布会，怎么没本事开门啊？你给我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