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快要死了。”东豆忍不住落泪，看春花儿如痴狂一般盯着场上，眼里尽是闪烁兴奋之色，不觉骇然，联想到之前她误导孙少爷去陆家，早在那时便对芝芝起了敌意，现在怎么可能救她。
东豆脸色惨败，眼看马群急促奔来，而芝芝伏在地上，艰难到东部了身子，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孙小姐面前，苦苦哀求，“孙小姐我求求你，让他们停下来，孙少爷的伤不是她弄的，不关她的事。”
孙小姐疑惑道：“那是谁弄伤的？”
东豆嘴唇哆嗦，眼看要说出去，忽然春花儿厉声道：“住嘴！”
东豆颤巍巍看她，“姐，咱们不要装了好不好，这本来就是咱们的过错，何必连累他人。”她扭头朝孙小姐说道，“孙少爷的伤，是我弄的，他想欺负我姐姐，我不让，就被我打伤了，怕你们孙家人追究，就把责任推卸到陆家兄妹身上。”
当初陆家兄妹连夜伴搬走后，她们无处可去，第二天就被孙家人带了回去，本是要挪送官府，可孙少爷惦记着姐姐，硬是将二人留在他院子里，姐姐为她不得已把身子给了孙少爷，也为洗脱嫌弃，把一切责任推到陆家兄妹身上。
孙少爷是知道详情的，但眼下正疼爱姐姐，又被陆冲踩断一根腿，恨意炽燃，也顺势而为。
她却不能眼睁睁看芝芝无辜惨死。
她不想害人啊。
孙小姐听了这话，叫停场上的奴仆，那些马也有灵性的停下来，恰好停在芝芝三寸之后。
芝芝恍若未觉，伏在地上喘息。
毒辣的日头迎面晒来，汗如雨下，她背后痛如刀割，轻轻抬起眼，正对上一个下人急切的眼神，然而她什么也没表露，缓缓垂下眸子。
孙小姐抬眼看向面色惨淡的春花儿，“此事当真？”
春花儿对上她含笑自若的眼神儿，心里一紧，捏住了手心，斩钉截铁道：“不是。”接着又说道，“她被陆芝吓到了才会胡言乱语，还请孙小姐莫要介意，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说这就拉起东豆要回去，东豆却是拂开她的手，一脸失望看着她。
看到这一幕，孙小姐悠悠拿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茶，微笑道：“一个说是陆家人害了我哥哥，一个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呀，今天让我遇到了一场好戏。真相总要水落石出，你们当中必然又一个说了假话，既然都各执一词，不肯说真话。”
她很认真想了一番功夫儿，“那就这样吧，都绑去马尾巴后面，直到你们三人口供一致，我就放了你们。”
这话一说出口，姐妹倆神色都变了。
孙小姐扭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下人瞬间回神，刚才还对姐妹花儿客客气气，现在是恶声恶气，推搡着把她们到了场上。
“姐我害怕。”东豆忍不住凑到她旁边。
春花儿抿着唇看眼前胆小的妹妹，突然恶狠狠推她一把，红着眼圈说道：“现在你得逞了吧，要看你亲姐姐被人弄死，你才高兴是吗？”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我只想……”东豆哆哆嗦嗦，说话也没了章程。
下人不容她们胆怯，将二人的双手捆在马尾巴上面，眼看要挥鞭子驱动马群，孙小姐在远远看着，缓缓笑了一下，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我说。”
远远的，春花儿扭头朝着孙小姐的方向，大声喊道。
孙小姐摆了个手势，下人立马从马上跳下来，把二人带到跟前，同时还有奄奄一息的芝芝。
“哦，终于肯说实话了？”孙小姐饶有兴趣说道。
春花儿抿了下发白的唇，压下心底的惊慌，缓缓说道：“孙少爷的腿，是我用棍棒打断的，这件事不关我妹妹的事。”
“姐！”东豆忍不住喊道。
春花儿眼睛一下子红了，却是狠下心别开脸不看她，孙小姐指尖一挑，“那么她呢？”
她指着芝芝的脸儿。
春花儿低头说道：“这件事本来与她无关，是我将孙少爷引诱到她家。”
孙小姐抚掌，“好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枉费我哥哥这般疼爱你。”说完幽幽叹了一声儿，好似替她哥哥无限惋惜。春花儿心中却嗤之以鼻，孙家这对兄妹一个好色痴胖，一个太过精明，这孙小姐看似柔弱，实则就是一条蛇，冷不丁咬上一口。
心里头这么想着，脸上可不敢展露丝毫，不然被发现了，她真是叫天无门。
孙小姐吩咐道：“既然这一切都是你干的，而你也承认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听到这里，姐妹俩不禁心口一紧，害怕被送到官府，真要被关上几年才出来，娘还在杏花村可怎么办？却听孙小姐问道，“来福，我哥哥伤的是哪一条腿？”
“少爷断的是左腿。”来福是孙小姐身边的随从，看起来不苟言笑，眉目冷峻。
孙小姐听罢点点头，“那就打断她的左腿。”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是直接把人推向深渊，春花儿只觉得脚下一软，不由跌在了地上，眼看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要按住她的肩膀，而来福手里提着一根粗长的棍子，真要打断她的腿儿，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东豆扑上前来，把她紧紧护在怀里，“你们别欺负我姐姐，我把左腿给你们，求你们饶过她。”
正痛哭流涕求饶间，远远响起一道叫声，“妹妹儿！”
众人循声望去。
得，孙少爷来了。
孙小姐底下眉头，瞧着面前瘫软在地上的一对姐妹儿，颇为惋惜道：“看来今天是做不成了。”但看她的脸色丝毫不惊讶，显然早就猜到孙少爷回来这里。
说了这么一句，她起身待人离开。
春花儿跟东豆却是觉得一股寒气萦绕在周围，久久不散，那孙小姐越是淡定，她们越是惶恐。
等孙少爷进来时，春花儿美眸含泪，哀哀戚戚迎上前，“少爷……”
谁知尚未靠近，就被孙少爷给一手推开，春花儿白着脸儿，就见孙少爷越过她，径自走到躺在地上的芝芝，一把粗鲁的拎起她衣领口，捏住她下巴仔细打量，眼里亮光渐盛。
竟活了这么些念头，从未见过这般绝色的美人儿。
春花儿愣在原地。
东豆小心翼翼走上前，却是见姐姐浑身发抖，可见到孙少爷肥胖的身躯蹲到芝芝面前，脸上忽然又缓缓笑开来。
她竟是见到与孙小姐一模一样的笑容。
东豆心底颤抖起来。
孙少爷本来收到消息，得知现在正宠爱的女人被妹妹接走了，半天都没回来，身边没人伺候，孙少爷越发难耐，专门跑过来一躺，结果在马场上撞见个昏迷的美人儿，简直是意外之喜。
孙少爷当场把美人儿抱了回去，连春花儿都忘记接走。
回到自个儿院里，又特地叫下人腾出最好的房间，叫来大夫，给美人儿治病。
王大夫再给美人儿后背包扎，屋里血腥味浓，孙少爷刚喝了鹿血，觉得喉咙犯冲，掩着袖子出去了。
前脚他刚走，后脚还在床上昏迷躺着的美人儿霍然睁开眼，正对上王大夫惊讶的眼神，眼看他要喊出来，芝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嘴巴，低声说道：“别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王大夫察觉到腰间有一件尖锐刺硬的东西搁着。
美人儿满头乌发如云，脸色苍白如纸，唯独眼底闪着一抹煞气。
她用簪子尖尖顶着他的腰。
王大夫点点头，默不作声，心下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这小娘子的声音颇为耳熟。
芝芝见他是个老实的，便松开了手，依照她现在的体力，眼前这个大夫完全可以控制自己，但他没有。她环视四周，屋外晃动着人影，那是孙少爷跟他的几名随从，真是半步都舍不得离开美人儿。
芝芝心下嘲弄，扭头与王大夫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不忍心见我落入火坑，才愿意配合我这一出，可是我待会儿走了，孙少爷一进来发现我不在，定然会为难你。我这里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法子，待我翻窗走后一盏茶的功夫儿，你惊叫撞晕，引孙少爷他们进来，看到我逃走了，而你晕倒在床，定然以为是我袭击你。那时他们只会忙着跟踪我，不会想着要拿你办事儿。”
王大夫点点头，“姑娘小心。”想了想又问道，“你我之前可有见过面？”
芝芝身上一阵虚弱，但仍是仔细想了想，说道：“可能见过，可是我现在记不清了。”
包扎好伤口后，芝芝穿上衣服，又细细问了王大夫孙府的路线，打算翻窗悄悄溜走，谁知刚把窗打开，就见底下猛地窜上来一道身影，骤然与他撞上，芝芝惊讶睁大了眸儿。
竟然想不到是他！
孙少爷在外面苦等许久，耐心渐失，吩咐随从敲门。
“快好了，孙少爷稍等片刻，莫要——”王大夫正说着，忽然屋里传来他的闷哼声，随即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响，孙少爷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把门踹开，就见屋里东西倒了一地，床上只落了王大夫伏着的身影，哪里见了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