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可知他们吵架的内容?”林松月连忙问道。
“这个,老奴当时并未在场……”章嬷嬷摇了摇头。
“嬷嬷再想想,”林松月问,“您打小就陪在我娘身边,我娘还有没有给你透露过其他奇怪的话。”
“这……”章嬷嬷面露难色,“老奴真的想不起来了。”
林松月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有些失望,谢过了章嬷嬷后,她又进了内室,坐到大太太的床边,轻握着大太太的手,望着如今被疯病折磨得瘦骨伶仃的娘亲,心中只觉一片酸楚。
章嬷嬷看到这一幕,低声劝慰道:“有小姐的孝心在,太太早晚会康复的。”
“真的吗?”林松月投入了章嬷嬷的怀里,语气哽咽地说道,“嬷嬷,有时候……我真的好怕呀!”
“真的,”章嬷嬷说道,“太太还要给小姐找个好夫婿,看着您成亲呢。”
“只要我娘能好起来,哪怕不成亲我也愿意。”
“我的好小姐,说什么傻话呢,太太这辈子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您能过得好,只有您好,太太才会好。”章嬷嬷慈祥地轻抚着林松月的后背。
林松月被开解一番后,又打起了精神:“嬷嬷说得对,是我想左了,我应该对我娘有信心。”
“这就是了,”章嬷嬷温声道,“天色不早了,小姐回去休息吧,太太这里有我呢。”
林松月望了望窗外暗下来的暮色,沉吟片刻说道:“那有劳嬷嬷了。”
章嬷嬷一直将林松月送出了主院后才折返回来,进了内室。她蹲在旁边轻声唤道:“太太,太太……”
大太太缓缓睁开眼,两眼澄澈,哪有一丝疯劲,问道:“回去了?”
章嬷嬷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将大太太扶了起来,忍不住叹息道:“太太,你这病……哎,即将自己折腾的只剩一把骨头,又惹得小姐跟着担心,何必呢?”
大太太语气飘忽地说道:“你不懂,若不是如此,恐怕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太太,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就真的有这么严重吗?”章嬷嬷问道。
“一晃眼都十几年了啊!”太太仿佛陷入了回忆,说道,“你可知当初我爹为什么执意要我悔婚嫁给老爷?”
“老奴不知。”
“因为他们要做的事,若败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有两家结为姻亲,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才能对彼此放心啊!”大太太冷笑一声,脸上尽是嘲讽,“身家性命都赌上了,儿女的婚事又算得了什么?”
“这……”章嬷嬷被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大太太见状轻笑一声,说道:“别怕,只可惜他们机关算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太,这又是怎么说?”章嬷嬷一头雾水。
“先帝晚年昏聩,见先太子年富力强,甚得人心,不免心中有所不满,再加上几个皇子也长成,不断使人在他耳边挑唆,致使太子一日比一日受冷落,直至最后那封吴将军私通敌国的奏折呈上,”大太太凉凉道,“天下人皆知,这吴将军乃是太子的亲舅舅,证据中更有太子亲笔信指示吴将军,为得就是联合敌军压境,逼先帝退位。先帝当即大怒,一杯毒酒赐死了太子。”
“可这和老太爷有什么关系,老太爷不是清流,一向并不站队的吗?”章嬷嬷越听越糊涂,“再说,废太子之事后来不是翻案了吗?”
“在太子被赐死之前,我爹的确没站队。先帝五子,太子被赐死,三皇子早夭,五皇子透明人一般,早早去了封地,众人都觉得有最后上位的不是二皇子就是四皇子,”大太太脸上嘲讽之色愈加浓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二皇子和四皇子,不管哪个上位都是五五之分,这个比例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热,成了,就是从龙之功,一朝登天,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谁让我两个哥哥资质平平,我爹想为子孙挣一份前途,所以决定赌上一把。”
“可二皇子和四皇子最后不都……”章嬷嬷问道,“老太爷当初难道看好的是谁也没想到的五皇子?”
大太太冷哼了一声,讥笑道:“我爹可没这本事,他当初看好的乃是二皇子。”
“老奴一直以为老太爷当初是不想参与太子之争,才做出让太太你退婚的决定,没想到竟然是……”章嬷嬷心中酸涩,疼惜地说道。
“洪家当年是铁杆的四皇子,我爹退婚只不过是不想打上四皇子一派的标签,他要想二皇子投诚,就必须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否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大太太说道。
“可这又和非要太太你嫁给老爷有什么关系?老太爷想要那泼天富贵,也不是非得牺牲您的幸福啊?”章嬷嬷不满道。
“当然有关系,而且是大大的关系,”大太太面上覆着一层寒霜,表情阴霾地说道,“就是林家的一封书信才让我爹下定了决心。”
“老奴记得两家老太爷虽然是同乡,又速来有交情,但当时林家在太子之事中受到了波及,被贬了官,这是什么信,竟能让老太爷下了如此大的决心?”章嬷嬷不解道。
“虽然我当时没见过那封信,但在我成亲后不久,我爹就上折子揭发四皇子污蔑太子通敌之事,这再清楚不过了,”大太太继续说道,“林家当时虽然明面上是太子一党,但是早就暗投了二皇子,要不然当时凭先帝之怒,流的血把这京城的护城河都染红了,林家却也只是遭到贬谪了,这其中都是二皇子一党在运作罢了。只不过太子倒了后,二皇子一时大热,身边投靠者不知凡几,林老太爷又被贬在穷山僻壤,年复一年,见着二皇子越发把他忘在了脑后,所以才咬牙决定放手一击。”
“可是当年四皇子之事牵扯也是极广的,且当今皇上上台后又将与二皇子四皇子之事相关的人都清洗一遍,怎么最后周府和我们两家却都又全身而退,这,老奴愚钝,是在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