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回金美玉的工作室,我心中的怒气还是很难平复,只要脑子里稍微一想张晨辉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说出那种混账话来,我就有冲回去砍死他的冲动。
人就是这样,当初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就算是缺点也会觉得闪闪发亮能被接受。可当爱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之后,才发现原来与自己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人,居然连最近本的人性都没有。
我坐在桌子前,拿着那张邵奕然给我的名片看,上面写着“鼎义律师事务所,宋仁义律师”。
“名头听着倒是挺大的。”我看着那张做工精美的名片,心想,如果我和张晨辉真的不能顺利协议离婚的话,看来真得请个律师的。
“思语,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了?”金美玉端了两杯咖啡走过来,放在我面前一杯,因为看见了我手中的明前,就好奇地问,“律师的名片?思语,你要打官司?”
金美玉说着,就绕过桌子,坐到了另外一边。
我将名片收好,双手捧着咖啡喝了一口,心想果然还是高档咖啡厅里的咖啡,难怪一杯都卖那么贵。不过也好,离婚前,起码我还敲了张晨辉一杯咖啡喝。
“不知道,如果张晨辉还拖着我不离婚的话,那我就起诉他。”我看着金美玉笑了笑。
“远离那个渣男,还有你那个奇葩婆婆,赶紧回归到我们正常的人类生活之中吧!”金美玉笑着对我点了点头,然后从一旁拿过一叠文件过来,丢给我,“刚才我们接了一个单,是给一款系列服装上的印花做个系列图案设计。”
“给服装做印花图案?”我伸手接过文件,大概翻阅了下文件,“要中国风的?”
“对,要中国风的设计。”金美玉点头说道,“而且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自己不是有一个绘本吗?你那时只要有灵感就会在上面涂上几笔,我记得你曾经就画过一个中国风的图案,我觉得和这次的要求很贴切。”
“我画过吗?”我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金美玉,“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之前除了张晨辉你还记得什么!”金美玉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相信我的记忆力,不信你去把你的绘本拿出来翻翻。”
“好。”我点头答应着。
关于记忆力这点,我从来不跟金美玉争辩,而且我从前上大学时候的灵感真的要比现在鲜活多了,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心无杂念,心性开阔的缘故吧。
所以既然金美玉说我的那个灵感和这次要求的主题很贴切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之后金美玉将对方的要求发给我,让我仔细好好阅读,如果我觉得可以,就把这个单子单独给我做。
“圣亚创意公司?”我看着对方的名头,有些疑惑,便问金美玉,“美玉,这个圣亚创意公司不也是搞文图设计的公司吗?他们怎么会找上我们?”
“哦,关于这个圣亚创意,我多少知道一些。”金美玉放下手里的活,大概给我讲了一下。
金美玉说,这个圣亚创意其实和个皮包公司差不多,内核没什么,但是外包装漂亮,而且据说他家老板相当有人脉,总是能揽到很多大单子,甚至包括寰宇集团旗下各个分公司的设计工作。
他接了单之后,就会把这些单再以低价格包出去,用金美玉的话说,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人才,缺的是机遇。有很多灵感创意和绘画功底的人寻不到方向来一展宏图,所以就会很廉价地接下这些单子,而且每笔单子完成的质量都很高。
正是因为这样,圣亚创意在那些大公司里的名声越来越大,接的单子自然也就多了。
而下面那些苦苦求着人给口饭吃的小工作室,小设计师们自然也会抱着圣亚创意这棵大树好乘凉,如此,就形成了一条隐形的工作链。
“如此说来,我们就是抱人大腿的小透明了?”我看着金美玉笑着说。
金美玉也笑了,不否认的说:“谁让我们刚起步呢。不过听说这单要求的质量非常高,所以给的钱也很不错。思语,如果你能拿下这个单子,分成少不了你的,我还会额外给你包个大红包!”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给了金美玉一个OK的手势,就回到自己的办工作前,仔细地去研究对方对设计方面的要求了。
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把对方的要求看完,不得不说,对方看似提出的条条框框挺多的,但又没有给出具体的要求,所以这样就会让设计者很难把握对方的要求。
我一边想着,一边拿笔在纸上随意地画着,但还是很在意金美玉说的,我上大学时画的那个灵感图,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自己都有点不记得了。
下班后我回到家,在自己的房间里翻了好多遍都没有找到我那个绘本,坐在地上,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把那个绘本也带了过去,当时还天真的想,我在家闲着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在上面画画。
但事实证明,我不单什么都没画,甚至连它的存在都忘了。
“落在张晨辉那了,这可就难办了!”我坐在地上,无力地靠在床边,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透过紧关着的房门,我又听见了云姨在跟我爸抱怨,说我不懂事,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给父母兄长分忧,还说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这么大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爸呢,起初不说话,就任由云姨怎么说,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说“我会劝劝她的”。
我知道我离婚这件事对我来说挺为难他的,但我还是会难过,毕竟他现在是我唯一至亲的人了,他却不能给我任何的依靠和关怀。
云姨知道我在门里听得见,所以抱怨声越来越大是,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什么她家景飞的终身幸福都是被我这个不靠谱的妹妹给耽误的,说现在女孩子找婆家谁不想找个有正式工作的男人当老公,怎么自己找着了就不管亲哥哥的死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亲哥哥?呵,这话听得我扎心又刺耳。
是不是亲的暂且不论,别人家的哥哥都是护着妹妹,向着妹妹。我家这位哥哥,就是怎么欺负我怎么来,从小到大,我有口好吃的他抢,我有好玩的他抢,我手里有两个零花钱他抢。
他抢完了还不准我和我爸有意见,不然我爸还没开口,云姨就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说我们父女俩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她带着孩子出一家门进一家门的不容易,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要说云姨对我最好的一年,就是我嫁给张晨辉的这一年。她总说张晨辉这人有本事,以后肯定用得上。
看看时间,才七点多,时间不算晚,把绘本取回来,应该可以。
尽管我实在不愿意回那个家去面对张晨辉和他妈,还有谢歌儿那个小狐狸精,但也总比躲在门里听云姨各种呛人的话强。
一路上我都在想,回去后,肯定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我只要装聋作哑,不看他们做什么,不听他们说什么,不回应他们,只是进去取了我的绘本就出来,凭我这一年忍气吞声的经验,我想我应该做得到。
当我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相当和谐的一幕。
谢歌儿翘着二郎腿很大爷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电视节目。而张晨辉则一颗一颗地给谢歌儿剥着葡萄皮,然后再亲手喂到她的嘴里,然后在用纸兜接住她吐出来的葡萄籽,跟伺候老妈子似的。
听到开门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这边,张晨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了,不知道是因为白天我们刚激烈的吵过架,还是被我看见他对谢歌儿这么献殷勤有些尴尬了。
谢歌儿的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她看见我后,先是一愣,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回来,随后便对着我得意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把张晨辉的手拉过来,低头,将她嘴里的葡萄籽吐进了他手里拿着的纸兜里,之后还不忘娇滴滴地对张晨辉说:“晨辉,我还想吃。”
“你自己剥。”张晨辉脸色有些不好地将那个纸兜放到了茶几上。
“我不嘛,我就要你给我剥着吃。”谢歌儿说着就抱着张晨辉的胳膊,在上面蹭来蹭去的,“就算人家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啊!晨辉,你都是当爸爸的人了,就喂孩子吃一颗嘛……”
谢歌儿那娇嗔的话瞬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谢歌儿就转过头来,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说:“你说是吧思语姐,孩子可不能少了营养。”
呵呵!我在内心给这对狗男女竖起了中指。
不过来之前我已经给自己打了无数针的防疫针了,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听到什么话都要冷静,拿回我的绘画本我就闪人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相亲相爱。
正想着,厨房的门开了,我婆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了出来,看见我站在门口,表情先是和谢歌儿一样,愣了一下,随后板着脸冷冷地问我:“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