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卡斯便勇夺回蛇宫,将龙宫那群耀武扬威的侍从一脚踢飞下界,重新修建好这座有千万年历史的古老奢华宫殿……
抢回蛇宫大殿,重坐金銮椅,一身银白铠甲英姿凛凛身上披,翘起修长的双腿,撩起衣袍浅啄天山香茶,微微抬起眸,震慑的红眸跃跃欲试,自蕴藏那吞噬不熄的火焰,参差不齐的刘海飞扬跋扈,那一缕棕发遮掩在睫毛边,静如山画,动如脱兔,霸道的气息和幽若尊贵的风情,于这蛇王宝殿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的他,集俊美,强势,震慑,冷酷于一身,将蛇王这千秋妖帝的角色,原始战神的威力彻底展露清晰,闯龙宫,抢新娘,一蟒战群龙,重夺蛇宫,这凛凛的雄风早已唰清一年前的耻辱……
而今,丧家犬不复,那娇纵霸道的蛇王,又重新坐镇,创造了妖界不朽的神话,更令那些劳什子一反常年的批判,开始转而津津乐道。卡斯静静坐在金銮椅上,双腿始终桀骜不逊翘高,听着底下的议论纷纷,半响“啪“白玉茶杯被撇落摔碎,在殿上的红毯碎成一片一片,吓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又来了……”
众人屏息不语!
不论老臣,新臣,哪怕是元老亦不敢再做声,他们蛇王殿下便是又这改不掉的老毛病,脾气暴躁……
尤其今日来,暴起来时谁不识相,谁便是找死,而且死的惨兮兮那种……论理,蛇王夺回蛇宫,打败龙宫,本该春光满面,可不知为何,按人间的时辰算,近3日,卡斯的脸黑的犹如乌云。
别看他殿上威风凛凛,一副庸懒尊贵样,可心中却无比暴躁,听闻刚抢回的新娘子心情大变,不肯和他同房,亦不肯和他说话,连争吵都懒得,直接来个闭门羹……可怜他们这帮臣子跟着遭殃……
“哎!”
众人纷纷轻叹,一瞬间,大殿中满是扑鼻热气。
“你们想死吗?”
卡斯抬眸,红眸犀利如鹰,狠狠攥紧把手,冲着殿底下冰冷询问。见鬼,那蠢女人也不知和他闹什么别扭,日日给他吃闭门羹,软的,硬的,什么招都不好使,就叫他卷着行囊麻利滚蛋……
靠,有什么搞错,他堂堂一个蛇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而偏偏却犯贱地对她一忍再忍,忍不了还得接着忍,想想这满腹的气,便淤积成疾,忽然,耳畔,传来一声仓皇叫喊:“王妃不见了……”
“什么?”
卡斯骤然从金銮椅上飞起,撩起裙摆,一跃奔向寝宫,“咯吱“推开门暴躁喊道:“王妃去哪了?”
“奴、奴婢刚替王妃端早膳,回来时……”
“该死的!”
卡斯“啪“一脚将门踹碎,飞驰而出,中途拣起块手帕,眉梢挑起,凤眸带着嗜血的光芒,一闪,一闪……”韩歪歪!如果被我逮住,你就死定了!”这蠢女人果真是中邪,明日便要和他成亲,今日给他落跑,叫她跑,她不是能跑,被他逮住,非得把她屁股打开花朵,哼,哼……那张扬的冷气,在风中呼啸,脚踏彩云,四处追寻,他想不出那蠢女人路途生疏,能跑到哪?
蛇宫殿向东一片虚无之地,凤凰正拎着行囊气喘吁吁地逃跑,跑的面红而赤,头发凌乱,时不时向回瞄两眼,瞧那蛇王卡斯有没有追上来?
说来也怪,如今是韩歪歪的身体,便到处有人争抢,蛇王,龙太子,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爱慕者,想这只500年的狐狸精,千娇百媚,狐媚惑众,却亦根本不抵那丫头一半……
“呼……”
喘口气,捂捂胸口,凤凰驻足稍作休息,心中便觉哭笑不得,本来和韩歪歪约好换魂各取所求,孰料这蛇王从中插一脚,抢了她不说,还想和她成亲,即便他再有魅力,她心中早有一个莫邪,是打死定不能背叛的……与其被他误解,还不如偷偷潜逃……想着想着,她又扛起行囊向前逃……
“站住!”
骤然,前方传来一声浑厚腔调的斥声,抬起眼一看,眼前是个戴着面具的高壮男子,整个黑色面具掩住容颜,一身的黑缎子显得挺拔有型,尤其那双眸,隐隐透着神秘和高傲,以及隐隐的危险……
“你是谁?”
凤凰气喘吁吁问道。
“你不必知我是谁,因为,死狐狸不需要知道猎人的姓名!”他回的很霸气,只那一句,便断定凤凰今日必得死于他手中所持的那刃怪异的宝刀下……
“你想杀我?”
凤凰咄咄后退,吓的浑身颤抖,能猜出这个男人并非泛泛之辈,浑身散发着力量,只个不可小觑的危险角色……而且,他的面具下,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有稍微的一丝莫名熟悉……
“你逃不掉!”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杀我有何好处?”
“因为,你碍了我的事!”
话落,那男子倏地抬起大刀,劈向凤凰,那快速的攻击,令凤凰唯有惊恐,却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有眼睁睁感触那刀,刺中她心脏,所有的血液,被彻底冻结,灵魂被刹那碎的四分五裂……
在死亡的刹那,她骨碌的眸瞪的大大,仿佛看到了何令她惊奇的东西,死不瞑目……男人走上前,抚着黑色面具,踢踢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嘴角露出阴险的笑,该解决的,总是需要解决的,便这般,他似乎将凤凰当成韩歪歪,斩杀之……
汩汩的血,顺着满是白气的虚无之地流淌,一直流淌向蛇宫附近,嗅到那血腥的味道,卡斯从云端飞落,踩着惺惺的血,猛地发现那具娇躯,尸凉,血干涸,甚至灵魂皆被打散的无影无踪。
“歪丫头--”
凄厉的叫声震荡蛇宫,卡斯踉跄扑上前,小心翼翼将凤凰抱入怀中,擦拭她嘴角的血,将脸贴上她冰凉的面颊。
心,刹那破裂。
没有丝毫的预兆,便被那世上最轻柔的风撕裂,依稀中,能听到那“咯吱“的响,他嘴角便“噗“喷出偏黑的血……
似不敢相信般,卡斯抚着她的脸,抹着她的唇,轻吻着她的睫毛,将她抱的紧紧,一遍一遍地叫喊。
“歪丫头,歪丫头……”
他不顾一切替她施法,想挽救她,哪怕耗尽他的生命,就在那虚无的雾中,除了野兽般的撕吼和叫喊,世界是空无的……狭长的眸角,蕴满水雾,便那般,随着她身体的冰冷,一滴滴地流淌下来……
“韩歪歪!”
撕哑的叫喊,暴躁的命令:“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呀!”惊动整个蛇宫,令所有人皆目睹那一幕悲惨的画面。
他,抱着她,牢牢地箍住,替她施法,想温暖她,眼泪,一滴滴滴上那冰凉的面颊,换来的,却是他更深的伤……
他一遍遍地叫她起来,叫的喉咙都哑了,却依旧执拗按住喉结大喊。”蠢女人,你给我起来,你快给本王起来……我要娶你,要和你成亲,要你做我唯一的王妃……”他的眼泪,变成血水,那般的触目惊心,看的旁人的心都痛了……慢慢地,他变得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咆哮,紧抱起她,微微站起身,伸出一只胳膊变成一把长长的刀,“噗“狠扎入心脏,就让他……和她一起走吧……
没有那句,没有你,我怎么办?
亦没有那句,求你可怜可怜我。
一切,皆像一场噩梦,令他疼痛,令他麻木,卡斯踉跄撵着脚步,抱起她瞥向西方,想来世能双双归向西方极乐……”我还没有替你洗脚。”卡斯嘟哝着。”我也没有替你画眉……”他轻抚她的眉梢,血浸透了盔甲,见他的悲痛欲绝,爱露雅和卡卢布飞身上前,慌忙拽住卡斯的衣袖。
“斯儿,你不能死!”
“母后……”
此时的卡斯,好象一个弃婴,红眸中是血,是泪,早分不清,只知道抿起唇瓣,樱花绽放起哀绝的光彩。
“斯儿,你是蛇王,你有义务守护整个蛇族……”
卡卢布慌忙搂住他的腰,苦口婆心劝道。
“我想死!”卡斯眯起眸,灰暗道:“不死,我怎么活?”卡斯瞟向那张素净的安详的脸,邪魅地笑了……
“啪”
爱露雅狠狠给他一巴掌,强制他停下来。”你这孽障,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你这个蛇王做的真窝囊。”
“闪开……”
卡斯悲决命令道,哀莫大于心死,死了的他,也许是种解脱,陪她一起……一起去摘天上的星星……
“该死的,你们这群白痴,过来替我按住他!”
爱露雅恶狠狠命令道。
话落,那群长老臣子匆匆扑过来将卡斯围在其中,七手八脚欲压制住他……许是被他凄厉的喊叫声惊住,韩歪歪来到这片虚无地,错愕地捂住嘴看到满身血淋淋的卡斯,吓的呆怔住,半响,她的眼角开始湿润,眼泪噼里啪啦地向下掉,卡斯果真是想追随她而去……那个傻瓜……
“卡斯……”
韩歪歪大声叫喊,可那的争执早淹没她单薄的声响,她竭力向前争抢,边跑边喊着“卡斯”,却被两位护法挡了住。
“你是谁?”
两位护法凛冽逼问。
“我找卡斯……”
“蛇王殿下的名讳是你这只狐狸精叫的?你好大的胆子,敢私闯蛇宫,必须得关你进地牢严刑拷问。”
“我、我是他的未婚妻……”
情急之下,韩歪歪慌忙解释,还未说完,两大护法便架起她,将她的嘴一把捂住,向远处拖拽。”编故事都不会,王后刚仙逝,你这只狐狸精想趁几作乱?今日没空闲理你,你给我下界去吧……”话落,便将韩歪歪一推,两人一人一脚,“啪“双双踢向韩歪歪,将她刹那从云端踢下去……
“啊……卡斯……我才是韩歪歪……”韩歪歪飞下的刹那,声撕力竭地叫喊,可惜,只有她听的清,便这般,带着满腔遗憾,被踢下了界,“砰“狠狠摔在扬州城的街道上,顿时,天旋地转,脑中的一切,化成飘渺烟雾,伴着眸中卡斯那滴泪,彻底封印,身体残余的法术尽化作零……
七日后:
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城中最大的青楼--绣女作坊街对面,乞丐窟向外两丈远,有具脏兮兮的身体,蓬头垢面,马蹄也不踢,便那般被当作怪人看了整整七日,不吃,不喝,睡的昏天暗地……
“喂,喂,大哥,那个乞丐是不是人?”
有位乞丐边啃馒头,边好奇问道。
另一乞丐“啪“给他一记暴栗,回道:“蠢,肯定不是人,睡七天七夜,那老兄的铁定会冬眠……”
“大哥,话说,她好象是个女人!”
“闭嘴,那分明就是个男的!”
乞丐们争相讨论的话题,便是那从天而降的神人--韩歪歪,从7日前被两大护法踢下界,一直昏睡,一身不男不女的装扮,再加上侧着身头发遮掩,根本看不清长相……半响,“哎哟“她终于睁开惺忪的眸,揉了揉屁股,感觉浑身皆是疲惫,定定神,长睫毛呼扇呼扇眨起,这才意识到,是有位公子将她叫醒……
“姑娘……”
仿佛梦一般,眼前开口的公子,五官长的甚开,菱角分明,英俊不凡,一身紫色缎子尊贵而洒脱,尤其敛起眉,既亲切,又有气势,甚有王者的风范。长的真英俊,比俗人眸中的“美男子“可好上耐看的多……仔细端倪眼前的男子,越看便越是英姿飒爽,耐人寻味……”谢谢公子叫醒我!”
“姑娘是绣女作坊的吧?”
“我……”
她是谁?
揉揉太阳穴,咦,她怎不记得自个是谁,瞥向满身脏臭的衣裳,碰碰尚柔嫩的面颊,好似一副美人痞子,可脑壳似乎有些受震荡过度,摔的浑然不知……瞥向对面,果真有个绣女作坊,她索性便默认,总好说自个不知道这种蠢话来的实际……
“姑娘……”
“啊?啊,对不起公子,我走神了。”
“我送姑娘回绣女作坊吧!”
麒麟伸出胳膊,不介意她的脏兮,扶起她的纤腰,将她半架起身,半响,索性,粗壮手臂一用力,将她整个娇躯打横抱入怀中,大跨步走向绣女作坊,脚下像生风一般,感觉便似是飞驰……
“公、公子……”
不会吧?
他真将她抱青楼来了?韩歪歪纳闷揉揉太阳穴,确切而言,她并不想和这烟柳场所有任何瓜葛。
“怎么了?”
麒麟垂头,眉宇含波,那凛凛之姿,深邃的眼眸,令韩歪歪浑身僵住,半响,到嘴边的解释被生生卡了回去……不知为何,这个男子令她有些亲切感,尤其他浑身的气势,像金灿灿的光环,令人难以拒绝……老鸨从内堂走出来,看到麒麟时,那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口水流二尺长……
“请问公子……”
“这是你们绣女作坊的姑娘吧?”
麒麟冷瑟问道。
对待老鸨和对待韩歪歪,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充分显示他的疏离,尊贵,高不可攀和威势……
“她……”瞧见韩歪歪向她使了个眼色,老鸨子慌忙笑荧荧撩起手帕回道:“哎哟,没错,没错,她是我们绣女作坊的新人,长的可真标致。”瞧见猎物,她两眼冒光,肥胖的身体恨不得跳起来,看她眉眼如黛,五官精致,尤其狐媚妖娆乃难得尤物,那标致的身材,若有若无的笑,便散发着蛊惑的光芒,天生便是勾引男子的料……和其他姑娘相比,这简直便是一块瑰宝,有种不凡的气质,从眉宇中延伸,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啪”
麒麟打开她不规矩的手,问道:“她多少银两?”
“啊?”
“我问你,她值多少银两?我替她赎下身,从今日开始,你将她当客人对待,好好伺候着……”
“那个……”
提到银两,老鸨满眼元宝,刚欲狮子大开口,韩歪歪狠使个眼色,无论哪个身体,无论忘却什么,那刁蛮的本色却是不改,大有“你敢不要脸,我掐死你!”的架势,吓的老鸨忙收嘴,含蓄说:“公子看值多少,便给多少吧!”
“这个够不够?”
麒麟从怀中掏出来一锭半个巴掌大的金元宝,吓的老鸨顿时倒退两步,可他的钱财还真惊到了,这何止出手阔绰,简直财神爷……”够了,够了,两个她都够了,从今儿开始,我们定会将她当上宾招待,公子放心好了。”
“你若让她接客……”
麒麟微微敛眉,便是无限震慑,老鸨忙伸手发誓不敢。将韩歪歪抱坐于椅上,麒麟撩袖转过身,回眸笑开:“你自由了!”
“公子……”
“有缘再见!”
麒麟像一阵神秘的风,席卷的猛烈,消逝的却诡异,吓的老鸨“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看这金元宝,怎么觉得砸死个人……那公子来如风,去如风,不带走一片云彩,甚至连姓名亦未留……韩歪歪愣愣盯着他的背影,有些错愕了,他到底是谁?为何对她这般好?难道认识她?
摸摸红扑扑的两颊,韩歪歪转过身,问道:“嬷嬷,能帮我换件素净些的衣裳吗?”
“能啊……”
“还有,替我安排个房间,最好离那些莺莺燕燕远些,我喜欢安静!”
“没问题……”
“另外,请帮我找个大夫来。”韩歪歪慢悠悠走上阁楼,转过身,瞥向楼下那热闹的场面,不由眉梢皱了起来,还真叫失算,找这么处暂时的窝儿……不过也好,总比睡大街舒坦得多……
“找大夫做什么?”
“我需要!”
韩歪歪简洁回道。
“你为什么需要大夫,我看姑娘你没病没灾的,哪需要大夫,那东西是很贵的……”
“因为我不知……我是谁……”便这般简单,因为她彻底忘了这有这狐媚容颜,魔鬼身材,刁蛮性子的她到底是谁?从何而来?欲往何去?为何平白无故跑大街上?摸摸腰间的银针,刺向耳根后,隐隐约约中,她觉得她仿佛会医术,而且对医术懂得不止一二……
数月后:
韩歪歪寄住于扬州有名的青楼--绣女作坊中,边替自个找病因时,亦为楼子中的姑娘们把脉看诊,做那帘后中的才女,避免萧嬷嬷说她白吃,白喝,找她的茬……
那日清晨,她拎着药箱采药途中,忽闻到一股的香,仿佛干草味,转过身,一位侧面粗犷五官立体鲜明的英俊男子,从身边匆匆走过,他披散着长发,显得有些邋遢,神情狼狈,浑身带着酒气,醉醺醺脚步却甚稳健……
从她身边擦肩撞斜了她,却不道歉,径自向前走,不知为何,那有些落魄的男子,令韩歪歪不知不觉跟了过去。
来到一座清修的寺院,寺中只有一个老和尚敲打木鱼,这场景似曾相识,那男子迈着沉重的步走了进去,和和尚嘟哝几句,便跪倒在佛像前,以那冰冷到令她浑身发麻的嗓音道:“剃度吧!”
“你心意已决?”老方丈有些于心不忍,执着剃刀,捋起他姣好的发丝连连叹气。”可公子尘缘未了,此时剃度将来难保不后悔。”
“剃度吧!”
阎翼冷冷回道,双手阂十,闭上眸子,眼角,依稀淌着泪痕,那衣裳的酒味,即使再佛像前,亦嗅的清……看样,他是借酒消愁,愁却更愁,便来到这寺院,想剃度为僧,韩歪歪只是好奇,如此英俊的男子,剃度岂不可惜?找个好姑娘,共同偕老不是更好……
“好吧,老衲替你剃度,不过,你尘缘却是未了,借佛门来麻痹自己,也只是暂时之策,将来你想还俗,老衲不会阻拦……”
话落,老和尚便执起那瀑布般长的头发刚欲剃下去,“砰“不知又谁撞了偷看的韩歪歪,一个接一个地冲了进去……
“哥,你不能!”
阎不悔“扑通“跪倒在阎翼身边,泪眼摩挲劝道:“我只有哥哥一人,你若剃度,那不悔也去做尼姑……”
“不悔,别闹!”
“我知道哥是为韩姐姐的死而伤心欲绝,我也知哥是真的、真的爱上了韩姐姐,才受不得这打击,可……你还有不悔……”
“风情,带小姐离开,将来赤血堡便靠你们几个,我已替不悔找了个好人家,选个吉辰,代我替她主嫁吧!”
“堡主,这一回属下不想听您的命令。”风情转过眉,银丝披散肩头,疏离回道。
“你……”
“堡主,和我们回去吧!”
一身湖绿长襟的清秀男子,执着短笛劝道。
“堡主,属下们舍不得您。”
腼腆的风阳亦走上前,竭力劝慰,可惜阎翼却是铁了心,哀莫大于心死,此时他的心已死,断然不能再转变,从前那妖孽在时,有个精神支柱,令他可再摸爬于尘世中,替他从前的罪恶赎罪,而如今,妖孽死了,他只想皈依佛门,替她超度……”剃度吧!”那剃刀,一刀刀剃掉阎翼瀑布般优质的发丝,渐渐的光亮,不知为何,照的韩歪歪有些闪不开眸,挪不开步……
许是被这痴情郎气的,两颊红扑扑,妖媚中带丝野辣,韩歪歪几步窜上前,突兀地摸上阎翼的光头,问道:“你是为某个女人而遁入空门吗?”
阎亦不语,闭眸念经!
“这颗秃头很有趣,不过不适合你。”
阎翼睁开眸,疑惑而冰冷瞥向她,那眸中,带着凛冽的吞噬气息,结果,韩歪歪“噗嗤“笑了,将手从他光秃秃的头顶挪下,说:“你的眼神便不是个出家人该有的,那么不近人情和罪孽……”
“施主请自重!”
“倘若你是为个女人来佛门清净,劝你别脏了佛门圣地……”话落,韩歪歪一甩衣袖趁他们呆楞,匆匆跑离寺院,对于她莫名其妙的慷慨之词,对于她荒唐的举措,除了翻白眼,便是扎舌,也不知怎么搞的,人家出家便出家,她却偏从中作梗,仿佛偏得生出枝节,气那冷冰男似的……
不过,那丫头嘴中的“韩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令他男子甘心皈依佛门忘却前缘,果真是不简单……
韩歪歪边拎起药箱,边撵步而行,浅绿的衣裙,似湖水一般,更似她明镜般的心……和狐媚的容颜,形成反衬,于那不和谐中,寻找一种特殊的美,令街道的人频频回眸,被她倾城的美貌迷惑……而众人口中,神医再世,妖媚如美狐,出身烟柳而不染俗气的她……艺名为“霓裳……
九宵云端,华丽的蛇宫宝殿,自卡斯意图自尽那日开始,便全盘戒严,所有护法,长老和权臣,皆守着卡斯一个打转,不敢有所怠慢。
蛇宫寝宫,那座华丽清幽之处,再也不会暖床玉枕,酣梦如林,而成了一坐墓穴般恐怖的场所。到处堆满冥纸,积满灰尘,谁也不准靠近,唯有卡斯独自一个,半跪倒在床榻前,榻上摆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水晶棺,棺中韩歪歪的那具清雅无暇的躯体,被完好的保存其中,以卡斯的法术封印住……
从那日开始,他便一直不吃,不喝,不睡,专守在水晶棺前,隔着冰凉的棺,瞥向其中的人儿,满手触摸的满是冰凉。
泪,不知道如何流。
血,早流的司空见怪。
他顾及地守在棺前,颤抖而粗糙的指腹,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具身体,铠甲上残余着血迹,粗壮的手臂包扎满满,衣衫破碎,满身的狼狈,尤其两眼圈红肿的看不清眼珠,那般凄楚可怜……
紫气宫,迎紫气,却是满怀的忧郁,从他的眸中,再亦找不到霸气真挚和纯真俏皮,取而代之的仅是残暴和孤僻。
常日守住水晶棺,那便是他卡斯精神的全部,每日掀开棺替她洗脚,替她画眉,变成机械似的木偶……
“咯吱”
门被推开,他转眉,犀利如斯,一个眼神过去,卡晟便被射向墙壁,翻几起身,捂住胸口,踉跄地靠近。”大哥,我还是你亲弟弟,不至于杀我这般绝情吧?”
“滚……”
卡斯冷冷斥道。
“我哪,其实并不想来……”卡晟将折扇潇洒敞开,嘴角噙着血丝却硬撑倜傥风流状,无视卡斯杀人的红眸,壮着胆子走向水晶棺前,轻佻挑起眉补道:“但是母后她生拉硬拽,非逼我来劝你别再执迷不悟!我早说了,我来便是送死,可看母后那凶悍的老巫婆却成了病怏怏的枯枝样,我实在于心不忍,送死就送死,即便是死,大哥也得给我留个全尸,让我有个帅帅的姿势……”
“还不滚?”
卡斯攥紧拳,不想听他的罗嗦。
“别、别,听我把话说出完再踹我离开,说句实话,大哥你的痴情实在令为弟感动,当今天下,能如此锲而不舍想徇情者,舍你其谁?你先挖心挖肺不成,再引雷劈自己,想吞雄黄自我了断,这一月来,你什么招未用过,来报上来让为弟听听,我接下来替你安排好道具,免得失策……”
“你给我滚!”
卡斯一拳而出,卡晟却瘫倒在地,身子未起来,古扇也得摇一摇,证明他这公子哥的形象比生命体面……”大哥,我很好奇,你为何能想到引雷,你明知蛇王的名号吓遍半边天,哪个瞎眼的雷神敢向你挥锤子?还有吞雄黄,那纯粹自个遭罪,你还不是一样死不成?你再这般折腾,死的不是你,而是我,是母后,是父王,是你统领的整个蛇族……死者已逝,活者还得活吧?况且天下的女子,又不止她一个……哦,哦,我错了,天下只有她一个好……可你这般也忒变态了?”卡晟实在忍无可忍,指着那水晶棺,撇起嘴道:“替个死人洗脚,画眉,她魂都散了,你这般做不是变态是什么?莫不如好好活给她看,一个活成两个,心中装起她,让她安息……况且,你该出去看看父王和母后已变成什么模样,他们两老快死了……”
卡斯愣愣地盯着水晶棺,忽而语塞……
“大哥,你爱她,爱死了她,你想陪她死,可还有那么多爱你的,父王,母后,长老们,还有我……”摇摇折扇,卡晟翻起眼皮,清秀的眉微蹙。”我承认,我的爱是稍微欠缺,可我……”倏地,他爬起身,扯住卡斯的脖领,折扇“啪“拍响卡斯俊美憔悴的面颊,一改往日不正经,凛冽斥道:“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你再去看看生你养你的他们活得多不堪一击?现在若龙宫反攻,你颓废的连这副棺材都守不住,你还凭什么?”
一句话,似刺中了卡斯的要害。
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刹那达到极……
没错,他凭什么?
凭他颓废的模样,眼睁睁看着莫邪将他的水晶棺,将她的歪丫头带走?他该修炼,他该想念她,他该……泪,悄悄从眼角滑落,千年不曾的惆怅和疼痛,那本不该的脆弱和心伤,令卡斯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