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芸娘一直忧心忡忡,默不作声。
“娘,他如今总算明白当年是他冤枉了你,你这么多年所蒙受的误解,总算得到了澄清。”
林月涵见母亲一脸愁容,便出言宽慰起来。
“涵儿,现在你爹这样的处境,你实在不该说出当年的真相,平白让他心里难受。”
芸娘满脸期艾的看了女儿一眼。
林月涵听出母亲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停下脚步,不甘的问道,“娘,你怎么处处替他着想?刚才我三言两语便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你当年为何宁愿忍受被逐出家门的痛苦,都不愿意对他吐露事情
的真相?”
“涵儿……”听到女儿的问话,芸娘的脸色有些为难。
“当年你父亲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我的解释。再说……我又如何向他解释我精通医术之事?”芸娘低垂着头,眸中是满满的无奈。
“精通医术,可以治病救人,妙手回春!这是天大的好事,我就不明白了,娘身怀如此绝世的本事,却为何非要藏着掖着?仿佛这是天下间最耻辱之事似的!”
林月涵半是疑惑半是嗔怪的向母亲问道。
多年来,自己心里何尝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母亲通天的医术究竟从何而来,自己为何自幼从便对药材的气味过鼻不忘,母亲为何要将一身的本领尽数掩藏?
林月涵定定的望着母亲,等待着她的答案。
却见对方眸光焦灼,两手紧紧绞在一起,似十分为难似的。
“涵儿……”却听芸娘缓缓开口说道,“不是娘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只是这真相太过……”
说完之后,她便停了下来,咬了咬唇,“残酷。”
林月涵闻言,心里不由一惊,她看见母亲的眼中此时已是浮现出惊恐之色。
“好了,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我们走吧,娘……”林月涵实在不忍见到母亲这幅惊弓之鸟的样子,于是只有放弃追问。
回去之后,萧逸风连忙上前询问,“伯父如今的情况如何?”
只见芸娘神色越发黯然,摇头叹了口气道,“具体的情况,他又不肯对我说,如今就算想帮他,也不知从何处着手……”
林月涵心里虽然从未将他视作自己的父亲,但此时心里也跟着母亲一同不好受起来。
“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糊涂,为了救林月茹,竟然铤而走险,做出这等犯禁之事。”林月涵满心懊恼,咬唇说道。
萧逸风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劝道,“你们先不要着急,这件事,就交给我!”
见他目光炯亮,语气坚定,林月涵和芸娘心里均是安定了许多。
第二日,萧逸风便带回了消息。
“月涵,伯母……此事我已查清楚了。”萧逸风来不及擦额头的汗液,便急急向二人开口。
“二少爷……快,快进来坐!月涵,快……给二少爷端碗水来……”
芸娘见萧逸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立即拉他坐了下来,顺带转头对女儿吩咐着。
林月涵将水双手递到萧逸风跟前,柔声说道,“二少爷,不急,先喝口水,再慢慢说来。”
萧逸风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看他这幅又渴又热的模样,林月涵心里不由一动,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替他拂拭起额间的汗珠。
被她细腻的小手一拂,萧逸风的身一体不由一僵,眼神变得幽暗。
两人间细微的变化,毫无遗漏的落入了第三人的眼中。
“涵儿,再给二少爷端碗水来。”芸娘轻声对女儿说道。
她的话,将萧逸风从迷茫中唤醒,他神色有些尴尬,开口说道,“多谢。”
另一碗水端上来,萧逸风只喝了一口,便将它放在桌上,开始讲起了自己所探得的情况。
“伯母,月涵,这件事,伯父虽然办得糊涂,但却不至于是砍头的大罪。”
萧逸风第一句话一出,便让对面二人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色。
“真的?”芸娘此时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萧逸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他贿赂了牢头,但那名顶包的囚妇,却原本就身患不治之症,每日备受病痛的折磨而一心求死。所以她的家人才同意此事。”
听到这里,林月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他还算没有泯灭良心!”
芸娘嗔怪的看了女儿了眼,“你爹的心肠本就不坏,否则,当年也不会……”
说到这里,她岔开话题,对萧逸风问道,“那这种情形,官府会怎么判?”
萧逸风略想了想,“如今最麻烦的是,那名顶包囚妇的家人并未收到余下的银子,心里觉得受了委屈和欺骗,觉得自己的女儿死得不值。”
林月涵闻言,立即气愤的说道,“他竟然连买命的银子也要有克扣,真是罪有应得!”
芸娘听到这话,眸光暗了暗,“我无论如何不信,你父亲会是这样的人……”
林月涵还想与娘争辩,却被萧逸风用目光制止。
“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爹。”萧逸风再次开口,“我找到了林夫人,并向她问清了事情的始末。”
接着,他便将林月茹如何逼迫自己的父亲,将所有钱财都拿走,以致让那死者的一家心生怨恨,方才将此事向官府禀报了。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林月涵不禁对自己的父亲升起一丝怜悯之意,也同时对林月茹的做法大感震惊。
难怪父亲在牢狱之中已无一点求生的念头,原来他已因林月茹之事而感到心灰意冷。
“娘,是我错怪爹了。”林月涵满眼愧意,第一次用“爹”来称呼那个男人。
见女儿如此明白事理,芸娘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之色,“这么多年来,你爹对你的确太过亏欠,如今你能不计前嫌,娘的心里着实感到很欣慰。”
林月涵头微垂着,对芸娘轻声说道,“如今事情还有弥补的机会,我这便将所欠的银子如数补偿给那户人家,也算是替林月茹替爹赎罪。”
她正欲迈步,却被萧逸风拦下,“欠那户人家的钱财,我已如数补齐,并且向那二老解释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那两位老人也只是心里有一股怨气未消,如今既拿了银子,那股怨气自是消了,所以愿意将此事大事化小。”
芸娘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的问,“那这样说来,老爷便可以保住性命?”
只见萧逸风点了点头,“虽然伯父所犯之事十分严重,但总不至于落得身首异处。但牢狱之苦,恐怕……”
芸娘的眸色既忧且喜,“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错……”
继而她弯身向萧逸风一揖,“二少爷……你对我们林家如此大恩,请受……”
萧逸风见状,立即惊惶起身,将她一把扶起,“伯母,你真是折煞晚辈了。月涵是我有……好兄弟,我理当如此。”
待萧逸风走后,芸娘兀自对他赞不绝口。
“二少爷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涵儿,你能遇见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了这话,林月涵认可的点了点头,“二少爷既有担当,又待人宽厚,我不过是他手底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都能得他如此照拂。可惜……”
说到这里,她的目中现出深深的憾意。
“可惜什么?”芸娘满眼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可惜……他一心所系的女子,却是不知珍惜……唉!”
林月涵回想起萧逸风与林月茹之间的前前后后,不由替他感到深深的惋惜。
芸娘见女儿竟对情事一窍不通,不仅没有发现二少爷对她已暗生情愫,反而一心念叨着旁人。
她心里不免焦急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