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神色黯然,垂首答道,“妈妈,不是我不愿意顺从妈妈的意思,只是那几个公子,长得倒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实则骨子里却是衣冠禽兽,金铃实在忍受不了!”
“哟!你以为你是千金之躯哪?侍候人还带挑三拣四的?”
保姆一听这话,脸上越发气愤,“人家拿着大把的银票来找乐子,难不成还先得把你给侍候舒服才行?”
金铃眉头微蹙,满脸为难的说道,“妈妈,我真的是不愿同他们……”
“你既进了这‘百花楼’的大门,还有资格说愿或不愿?你难不成忘了,当初你跪在门口是如何求我收留你的?”保姆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回想起过往那一幕就气鼓鼓的。
当日,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子在自己这“百花楼”门口向过往的路人伸手乞讨。
自己出门的时候,还险些将她踩到,觉得她在门口乞讨影响自家的生意,于是便让鬼奴哄她走。
谁知她非但不走,反而跪在自己面前,死乞白赖的求自己收留她。
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她长相如何,一时心软,便叫鬼奴将她带进去洗了个澡。
不料,当她洗干净脸,再换上一身裙装,缓缓来自己面前时,自己着实为她惊艳了一把。
她对自己说,她因家乡发大水,同父母一道逃荒到了南陵,却不料父母双双饿死在了半路上。
见她死了双亲,无依无靠,又长得颇有些姿色,于是自己便让她签了张卖身契,让她做了自己这“百花楼”里的姑娘。
原以为她还是个黄花闺女,第一次能够卖个好价钱,却不料,那位恩客死活说自己欺诈,非但分文不给,还倒让自己赔了一百两。
这好不容易,她上了道,在自已这“百花楼”里,也渐渐有了些熟客。
正想着让她多接待些客人,让自己早日回本,却不曾想,这才过了多久,她便又玩起了花样!
金铃看着鸨母暗沉的脸色,异常坚决的说道,“妈妈,不论你怎么说,我今后都只卖艺不买身!”
“你!”
鸨母没想到她竟死活不顺从自己,不由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只卖艺不买身?你以为你那点三脚猫的舞技和琴艺,有人想听想看?”
金铃不再答话,只低垂着眼眸,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鸨母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即使再副她,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她将袖一拂,骂骂咧咧的离开。
金铃随后的几日,倒是没有再受到鸨母的威逼,闲下来的她,时常对着镜子发呆,引来旁边的姐妹讥诮和挖苦。
“我说金铃,你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难不成是少女怀春?”一名与她素有过节的女子捂着嘴轻笑道。
换作往日,金铃定会邻牙俐齿的怼回去,可今日却不曾想,她竟一言不发,似乎根本没听到一般。
“怀什么春啊,她一个做姑娘的,成日闭门谢客,真当自己是金子做的?妈妈平白养这么一个闲人,早就对她不满了!”另一名女子撅嘴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金铃啊,是整个南陵最炙手可热的姑娘,全南陵多少富家公子揣着大把的银票排队等着让她挑呢!妈妈不拿她当佛供着便是好的,怎敢和对她不满!”
说完之后,几名女子便窃窃笑了起来。
金铃听得无趣,便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她自打来了这百花楼,便整日窝在里面,甚少出来闲逛。
望着热闹繁华的街道,她有种久违的亲切。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面纱,将自己的脸遮盖起来,然后便开始漫无目地的在街上逛了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那晚见到的那个男人。
“三少爷,你这么多日不来‘百花楼’,到底去了哪里?”她心里默默念着。
正想着,她的眼睛突然一亮。
“三少爷?”
她的手不禁捂在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胸口,双目迷茫一片。
她盯着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呆呆立在原地。
萧逸清此时正在同一间商行的掌柜说着什么。
她不敢走近,只远远的看着。
待萧逸清抬步,她便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却不料萧逸清很快便发现了被人跟着,倏的转过头来。
萧逸清刚刚在先前那位掌柜处吃了瘪,心情烦闷不已,一见到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鬼鬼祟祟跟在身后,便浮起了怒意。
“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做什么?”他火冒三丈的问道。
金铃见自己躲不过去,只得缓缓走上前去,向他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小女子金铃,见过萧公子。”
“金铃?本少爷不认识!”萧逸清垂首想了想,又是一句粗喝,“你快给本少爷立即消失!若再被我发现偷偷跟踪,我便报官了!”
一听他说“报官”二字,金铃的身子猛的一震。
“萧公子,千万不要!”她满眼惊慌的求着。
“哼!”萧逸清根本没心情理会她,只转身欲走。
正迈步之际,便听金铃满腔哀怨的开了口,“萧公子上次在‘百花楼’一别,竟将金铃望得干干净净?”
一听这话,萧逸清立即停下了脚步,双目牢牢盯视着面前的女子,“你是上次那位姑娘?”
见萧逸清想起了自己,金铃立即双眼放光,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女子正是。”
“你既是‘百花楼’的姑娘,不在‘百花楼’里好好呆着,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萧逸清没好气的问道。
金铃闻言,低垂下眼眸,语带羞怯的说道,“小女子只不过是途中偶遇公子,觉得有几分眼熟,便特意上前一探究竟。”
“那地方,我就去过一次,你就觉得眼熟?”萧逸清不禁满眼狐疑的看着她。
被萧逸清直直的盯着,金铃的心跳得更快。
她细弱蚊蝇的答道,“小女子对公子格外留意,是因为萧公子的样貌同小女子的一位朋友,格外相似。”
听到这句,萧逸清不由轻蔑的一笑,“看来,姑娘的朋友,可真不少!”
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金铃的眸光顿时暗淡下去。
她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这数月来朝思暮想之人,不仅对自己好感全无,还对自己肆意挖苦。
她的心里无比的失落,整个人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
萧逸清没有心情同她再作纠缠,只冷冷说了句,“告辞!”
便急急抬步。
“萧公子,请留步!”金铃看着他冰冷的后背,不甘的喊道。
“你还有何事?”
萧逸清倏的转过身来,不耐烦的问道。
“敢问公子,上次你遗落在‘百花楼’的那幅画象,里面的女子,可是你心系之人?”
金铃满含期待的盯着萧逸清,直直问道。
“是又如何?这与你何干!”
萧逸清被她搅得心烦,毫不客气的说道。
说完这句,他便急急调过头去,大步流星的离去。
得到他这句肯定的答复,金铃目中重又浮起喜色。
“他真的早已属意于我!”
她的心被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感所充斥,整个人心旌荡漾。
继而她绞着两手,后悔不迭的说道,“只可惜,当日我竟未曾察觉,否则,怎么会选择了大少爷,而平白与他错过?”
她越想越是懊恼,一边自怨自艾着,一边往回走。
待途经先前那间商行时,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她缓缓走过去,向掌柜盈盈施了一礼。
“这位姑娘,你想买什么?”掌柜客气的问道。
“我并非想要买东西,而是向掌柜打听一个人。”金铃细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