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夏亦枫一手揪住了夏璟宁的衣领不放手,眼睛赤红地瞪着他,满身都是愤怒的火焰。
然而,夏璟宁却是冷冰冰地回看着他,毫无温度地说道:“父皇出事之后的直接受益人又不是我……”
夏亦枫瞬间明白了他意有所指的话,可这话却让夏亦枫的怒火更盛,“你敢污蔑三哥!”
说着,夏亦枫就想一拳打上去,而夏璟宁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身型诡异一闪,就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强袭。
夏亦枫正纳闷刚才夏璟宁是怎么躲过自己的,就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是怎么回事?”夏禹宸的突然发话成功打断了对峙中的两人。
夏亦枫转头看见是夏禹宸,眼前一亮,然而父皇驾崩的悲痛又重新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强忍住马上就要流下的泪水,用袖子一抹眼睛,痛苦地说道:“三哥,父皇他……”
紧接着,他语气一变,指着夏璟宁激动地叫道:“老七他故意留在大营里没有去狩猎场,结果大营就遇到了刺客,让父皇直接遇害,三哥,你一定要治他的重罪!”
原来让夏亦枫忿忿不平的原因是这个,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夏璟宁一个人的身上,涂小七也顺势看了过去。
夏璟宁平日里总是一身风雅无尘的样子,然而经历了一场血战之后,月牙白的素衣上也沾染上了血污,衬得他如玉的容貌更像是一朵浴火盛放的雪莲。
涂小七看着夏璟宁,想起了早上在狩猎场入口见到他的情景,又想起了他把自己困在大帐里的事情,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怀疑,但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
虽然夏璟宁表面冷漠,但是毫无争夺之心,对自己也是如此温柔,这样一位翩翩君子,怎么会是害自己父皇的密谋者?
夏璟宁在刚才发现夏禹宸的时候,就一眼看见了跟在他后面的涂小七,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了然和自嘲,紧接着便被很好地掩藏了过去。
面对夏亦枫的质询和指责,他也没有再辩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夏禹宸,他的目光如秋月般清冷,似乎毫不在意夏禹宸会如何做宣判。
夏禹宸静静地与夏璟宁对视了几秒,他和夏璟宁是父皇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可他从这老七的眼里似乎除了一片冰冷,再也看不见其他的情绪。
夏禹宸沉吟了几秒,没有立马处理夏璟宁,而是突然转头对已经从狩猎场回来的李大将军交待道:“李大将军,你带一队人马,去把还在狩猎场的人都带回来,狩猎场里可能会有刺客的余党,务必以安全为上。”
“是,太子殿下。”
李大将军虽然恨夏禹宸害了自己的女儿,但眼下这种情况,夏禹宸一定会成为大周的最高掌权者,不能意气用事。
“蔡统领!你带一队清点大营人马和行装,把伤亡人员清单报上来。清理所有黑衣人的尸体和武器,查清他们究竟是从哪里进的狩猎场!”
“是,殿下!”御林军统领上前领命。
“徐大人……”
夏禹宸镇静自若地主持大局,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眼前混乱的局面,一道道命令下去,原来松散的营地很快又有序地运转起来,让在场所有人近距离地见识到了太子殿下强大的魄力和能力。
最后……
“老七,你还要说点什么吗?”夏禹宸把夏璟宁留到了最后,虽然他不会凭着老六那几句冲动的话就定他的死罪,但是这群刺客能在御林军的严密防守之下做出如此有效又精准的偷袭,一定是有内鬼在里应外合!
而夏璟宁凑巧留在大营的事实,还有他敏感的身份,无疑让他成了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清者自清。”夏璟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眼中是可怕的平静。那表情仿佛再说:如果太子殿下为了自己的皇位真要故意杀害自己的兄弟,那他也不会反抗。
“好!”夏禹宸重重地说出了这个字,紧接着便对着在场所有人朗声说道:“来人,七皇子留守大营,却护驾不利,实属重罪,把他带下去关起来,随后发落!”
罪名不是因为密谋造反,而是因为护驾不利,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在场站在夏璟宁一方的人想要申诉也没有理由。
太子一发话,很快便有几个侍卫上来想要押住夏璟宁,然而,却统统被夏璟宁可怕的眼神吓得不敢乱动。
最后,还是雁南走了上去,他双手抱胸,很随意地说道:“七殿下,请吧。”
夏璟宁瞟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当他经过涂小七的时候,涂小七投过去了担忧的目光,夏璟宁却是直接走了过去,目光没有和她有任何的交汇,似乎在无声地抗议,为什么涂小七还是选择去找了夏禹宸。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所以涂小七注定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当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的时候,夏禹宸杀伐决断的严肃表情才有微微的放松,双眉间已经是略有疲态。
他从回到大营之后,还没来得及看上那意外身亡的父皇一眼,早晨的时候他们还有说有笑,然而只不过是短短数个时辰,却已经是天人永隔。
夏禹宸静静地走到了主帐前,对背后注视着他的所有人说道:“谁都不准打扰,违者自领五十军棍!”
说罢,便一个人进了主帐。
其他的人渐渐都散了,只有夏亦枫和涂小七他们还留在帐门口,不肯离开。
“三哥没事吧?”夏亦枫来来回回地在门口走着,焦躁地向其他人寻求答案。
涂小七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闭紧的帐门,脸上满是忧心忡忡。
雁南关押好了夏璟宁之后,也同他们一起等在了帐外,或者是夏亦枫的焦躁不安传染给了他,他也是一副完全静不下来的样子,和夏亦枫一起组合成“不安”二重唱。
“主子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不会以后都不出来了吧?”雁南心情烦躁,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白铭看不惯他的聒噪和乌鸦嘴,干脆撺掇他道:“不如,你替我们进去看看?”
哪知雁南一听这话,差点没跳起来,“白黑炭,你可不要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说了要打五十军棍,那可是真的会往死里打的!”
“那就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等主子出来。”白铭嘲讽了他一句,却还没等他回嘴,就兀自闭上了眼睛假寐,不再搭理他。
“你!你就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是不是刚冬眠出来的啊!”
然而,任凭雁南如何大吼大叫,白铭却始终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雁南感觉自己的暴击全都打在了棉花上,喊得久了累了,就渐渐消停下来。
夜色渐深,大营从一场突袭中彻底恢复过来了秩序,然而,夏禹宸却依然是一个人呆在主帐里,像是被隔绝在密室里一样,帐内没有传来一丝的动静。
夏亦枫需要安抚从狩猎场回来的皇子们,早已离开了主帐,而雁南因为想进去看又不敢进,一直是上蹿下跳的,所以被涂小七直接给打发走了,最后只剩下了涂小七和白铭还在等候。
“涂姑娘,您也回去吧,属下守在这里就好。”白铭缓缓地睁开眼睛。
涂小七摇了摇头,“你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撑得住吗?殿下可是还要靠你护卫四周的安全呢。”
她和白铭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明白他们都不是那种会听劝离开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守候在门口。
就这样一直捱到了深夜,涂小七想着也许夏禹宸在这时候已经累得睡着了,但是又很不放心,想再看他一眼,就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主帐。
然而,令涂小七没想到的是,她自认是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却在刚进门的时候,就被夏禹宸给发现了。
“谁给你的胆子?”
黑暗的主帐中,一道粗哑的声音传来,吓了涂小七一跳,过了几秒之后,涂小七才总算从刚才的惊吓中镇静下来。
夏禹宸的嗓音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变得干涩和沙哑,让涂小七差点要以为说话的是陌生的男人。
黑暗中,涂小七用力地挤了挤眼睛,才勉强看清了夏禹宸的身影,只见他背对着门口,端正地在坐在床榻前一动不动,而那床榻之上,便停放着老皇帝的遗体。
他并没有更衣,虽然刚才夏禹宸在外面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涂小七却知道,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一身战衣,只因衣服的颜色是墨黑色,才和干涸的血液融为一色。而这血衣穿在身上,一定是相当难受。
看着夏禹宸的样子,涂小七瞬间就能想象到他进来之后的情景,肯定就是直接坐在了老皇帝的遗体前,不吃不喝,不声不响,一个人舔舐着苦痛的伤口。
夏禹宸面对任何事情一向都是无所不能的,但是在死亡面前却是众生平等,谁遇上了都是束手无策。
涂小七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不愿意再看见他如此落寞的身影,也不顾刚刚夏禹宸的警告,直接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夏禹宸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涂小七身上还残存的味道让夏禹宸认出了她。
“违抗我的命令进来,你是想挨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