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真实又虚幻。梦里我穿着红裙子,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边,一遍遍弹着《致爱丽丝》。
“这个音符错了。”
“调子不对。”
人人都在纠错,只有陈家伟,偶然经过琴房,见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翻着乐谱,连连给我鼓掌:“你弹得真好,这首好听。”
从此我记住了那双桃花眼,那个少年,以及这首《致爱丽丝》。
我睁开眼的时候,同事正坐在一边,一束香水百合静静在花瓶里绽放,一旁打开的爱心卡片上有着娟秀的字迹,写着短短一句话:珍惜眼前人,莫等失去时才懊悔。
署名却是四个字:傅吴同心。
“写卡片的人是谁?”我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干渴的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
“子……子秋?!你……你醒了!”同事惊喜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她慌忙去摁铃找医生来。
待医生来了,我才知道,为什么她反应会这么大。
“你终于醒了。”医生给我做了检查,“你车祸后睡了一年,我们都以为你成了植物人。你看,世间还是有奇迹的。”
“你男朋友待你真好,每天几乎都窝在病床边,给你讲故事、讲笑话。”护士插嘴,“哎呀,他来了。”
我侧头一看,是陈家伟。他剪短了头发,身材比以前瘦削很多,脸上棱角分明,成熟稳重。
“好了,给你五分钟,别耽误病人女友休息。”
他们出去后,陈家伟颤着身体在床边坐下。他缓缓伸过手,仿似触碰一件易碎品,指尖冰凉:“我还以为,我回头之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梦里虚幻的面容终于清晰可触,我哑着嗓子:“医生都说我醒来是奇迹。”
“子秋,”他把我的手紧紧握住,眼睛明亮,“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让人梦想成真的网站?几天前我也不信,可你真的醒来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跳,不顾身体的不适一下坐起身:“你……你疯了吗?”我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也曾去过换乐网站的事情尘封,“喀喀,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有得必有失,你不怕……”
“我不怕,能换回你平安,我什么都不怕。”他轻声道。
“对了子秋,这一年里,陈家伟每天都到病房里求你醒来。”同事探了个脑袋进来,“他还说,如果你醒来,他就马上娶你,做牛做马,家里所有保险柜的密码都由你定,他每天拿只够买份盒饭的零花钱就够用了。”
陈家伟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别听她胡说,我……我有事先走了。”
他夺门而逃之后,同事踌躇了半晌,把一份报纸递给我:“这段时间恰逢交接,陈氏集团的董事会对陈家伟很不满意,指责他三天两头惹祸……”
我接过报纸,半晌后,手指因为太用力,那薄薄的一页纸已皱得不像话。
头条新闻的字眼赫然在目,陈氏董事会联名反对陈家伟成为下一任继承人,并且施压使陈父收回了陈家伟手上原持有股份的三分之二。集团最终于昨天公示,宣布一致通过将由某执行董事接过帅印。
“这下是太子落难了。”同事叹了口气,“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原本还无风无浪的,突然这几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陈家伟还好吗?”我涩声问。
“那小子心思全扑在你身上了,”她说,“我也旁敲侧击问过他,他说只要你醒来,去旺角卖鸡蛋仔又如何?他虽然没权,也没以前过得风流快活了,但以后你们两个人两双手,还怕什么呢?”
我心头的大石落下,同事接着笑言:“他现在洗心革面,出行只坐公交车。那现在怎么办,新郎官要逃走了。”
“他是忘了我是哪里出身的吗?”我挑挑眉,“呼叫手足设路障,嗯,就控告他疑似携带炸弹?”
同事恍然大悟:“明白,你才是最大的定时炸弹吧。”
我但笑不语,病房边传来熟悉的钢琴声,悠然流淌,就像流淌着我绵长的思恋。
致爱丽丝,致我爱的你。
谢谢你回头,谢谢余生,你愿意与我共度,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