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即便,那已经是废弃了的电话号码,她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光反射在她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苍白。
“顾即,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伤人,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说到这里,她不禁哽咽了起来,小声地啜泣着,她道:“这已经是没人听的电话了,我却还这般在这里诉苦,可是,我总觉得,你就在电话的那一端,呵呵,很可笑吧?”
她不过只是留个念想而已,她只是想着以往的种种,以前,无论受了什么气,只要在顾即身边,有顾即的安慰,她就会觉得备感舒心,顾即就像是晴天娃娃一样,为她清理着飘来的乌云,可是,如今,她只觉得自己苍白而无力,她难过得喘不上气,多么矫揉做作。
“顾即,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怀念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会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的伤害,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在外面闯,一个人伤痕累累,可任由自己伤痕累累,却只能回到窝里自己舔伤…”那种无力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在她给顾即端咖啡的时候,他对她眼睛都不抬一下,在她被非礼之后,他拉着她的手,她以为他是因为疼惜自己,想保护她,可是,结果却是换来一场毫无怜香惜玉的训斥,比店长训斥她的时候更令她难堪的训斥。
她擦了擦眼泪,点击了那个红色的通话结束的红色按钮,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躺在沙发上,不知怎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
每天在咖啡厅的时间并不漫长,大概是因为有王小川和胡颖这两个人的存在,王小川性格本来就开朗,很会带动气氛,三人常打闹,却惹得店长的一次又一次的白眼,于是,终有一回,店长揪住了黎然的尾巴。
“怎么回事儿?黎然,你是不是把咖啡上错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客人对我们多么重要?我们店的咖啡销售大部分都是他给我们的渠道,要是你把这么重要的客人给弄跑了,我看你怎么担待得店里的损失,再者,都工作一个多星期了,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好在那位客人对咖啡不是很熟悉,不然,你就给我等着瞧!”店长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黎然撕了似的,活脱脱一个泼妇模样。
“对不起,是我的错。”黎然低着头,备感歉意,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上错咖啡,但她隐约记得客人要的是猫屎咖啡,怎么又说要蓝山。
“对不起,对不起,说对不起有用吗?黎然,你告诉我这真的有用吗?”店长本想歇歇,却被这三个字又再点起了怒火,火冒三丈地插着腰,怒视着黎然那张低下头的脸蛋儿,道:“抬起头啊,怎么不敢抬头了?”
“我…”黎然抬起头,却更害怕面对店长那张脸,她可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开除了,在上司面前,就应该绝对的服从,这是她从顾即那儿学到的。
从前,她枕着顾即的腿,把玩着他的打火机,看着他的下巴和皱着眉头的眉间,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最近换了个秘书,什么都不会,坏了好几件事。”顾即扶着自己的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没开除吗?”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下巴,上面已经长出一点点的胡渣。
“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还不如让他就先那么培养着,让他对我绝对服从,以后做事儿也会麻利些。”顾即撩着她的头发。
“你说,你是不是对那个秘书有好感?”她突然有些小吃醋,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味儿。
“没啊,怎么可能?”顾即捏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儿,十分宠溺。
“怎么不可能了?我和你说,现在是一切皆有可能!”黎然从他的腿上起身,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顾即,像极了一只急红了眼的兔子。
“问题是,他是男人啊…我再怎么,也不会喜欢一个男人吧?”顾即摸了摸她的头。
“……”黎然无言。
顾即看着黎然一脸的懵,忍不住将她拉近,然后吻上她的唇,她的唇十分柔软,她轻轻地啃噬着顾即的嘴唇,像是果冻一般,她刚准备离开他的唇,顾即就用手按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他松开她的时候,只见她双颊泛红,气喘吁吁的模样,十分可爱。
她不知道店长逮着她说了多久,任凭词藻多么的令人难堪,在她看来,也不过是耳边风,吹吹就过去了,而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事后,王小川立马窜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关心地问道:“可爱的然然,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怔怔地摇了摇头,像是失了魂一般。
“怎么了?你这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啊!”王小川拉着她的胳膊肘,平时里,只要黎然一挨批肯定会心情不好,可现在却一点事都没有似的,这才是最令人可疑的。
黎然像是忽然回过神一般,问道:“怎么了?”
“我们才要问你怎么了呢,你不知道你刚刚和灵魂出窍了一样?没把王小川给吓死。”胡颖翻了个白眼,她其实没王小川那么担心,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就是挨骂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黎然耸肩,毫不在意。
“……”王小川和胡颖无言。
下班时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黎然和王小川还有胡颖回家的路相反,今天也是第一次下班这么晚,黎然不禁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这座城市里,一到了秋天昼夜温差就大了起来,此时此刻,黎然是饥寒交迫的。
迫不及待的坐在一家馄饨店里,感受着下馄饨的炉子里的温度,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暖烘烘起来,她搓了搓手,道:“老板,我要大碗的馄饨。”
馄饨上来的时候冒着热气,馄饨过食道的时候,温暖着她的心窝,许久未吃过馄饨,她记得自己上次吃馄饨还是妈妈下的。
莫名的,眼泪湿润了起来,她真的好想她的爸爸妈妈,想念一家人在一起过年的时候,想念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可以任性地向父母撒娇,而现在的她,只想着怎样才能不打扰爸爸妈妈的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
哪怕再想念,她也不敢回去。
还记得那天,她宣布要结婚的那一天,父亲被她气进去医院,可她那时已经和顾即签订了协议。
病床上,父亲躺在床上,还未睁眼,而旁边是红着眼的母亲,黎然的父母都是老一辈封建思想比较严重的人,完全接受不了这回事儿。
“你爸现在也已经躺在床上了,然然,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幸福吗?和他在一起真的会让你幸福吗?你…”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她。
“妈,对不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肮脏。”她低下头,签的那份协议,如果想要作废,她还得支付高额赔偿,她赔不起,若是一定要赔,父母一定会砸锅卖铁也要赔的,可她不愿意这么做,若是早一些知道父母的反应,她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是真心的,妈妈祝福你,若不那么好过,爸妈,随时都欢迎你回家。”母亲眼角的皱纹,令她不禁潸然泪下。
“妈妈,爸爸,真的对不起。”黎然在父亲的床前跪下,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在地上发出声音。
然后,她每天都守在病房外,即便后来父母没那么排斥她了,她也很少回家,只怕气着父母。
她不知道的是——
那天她磕头的时候,父亲眼皮动了动,在她离开后,才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看着床边早已泣不成声的老婆子,拍了拍她的背,叹了口气,道:“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希望她不幸福。”
“老头子,你说该怎么办啊?我们的女儿…”她哭了起来,正如老头子所说,她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
“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牙牙学语的孩子了,再怎么,她自己选的路,跪着,她也会走完的。”老头子这么说着,叹了一口气。
她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吹得她浑身发冷,顾即开着车来接她,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伯父还好吗?”
黎然摇了摇头,撑着微笑,道:“医生说没多大事儿了,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天气太冷了,带你去吃火锅,暖暖身子。”他温暖的大手紧握着她,不断地传来热量。
可她,却无暇顾及那么多,满心都是父亲躺在病床上时的模样,她于心不忍,可却又无能为力,她知道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希望她能幸福一生,她什么都知道,只是…
她早已做了决定,这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