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黑着脸，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一群人，面色淡然，声音低沉，眉毛一挑，问道：“昨天的事，是你们做的？”
为首的人畏畏缩缩地点头，嘴里结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我们……不过，是……是他起的……主意……”手指着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被吓得不轻，吓得也跟着结巴了起来，他道：“我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顾即披上大衣，眉毛轻挑，道：“剩下的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助理低头，道：“顾总，接下来的就放心交给我吧。”
偌大的房间内，唯有黎然一人，看着窗外，就在她刚醒的那会儿，使劲儿开门都打不开，估摸着被反锁了，用尽了所有方法，该砸的都砸了，没有用，也只好作罢。
此刻，房间乱成一团，很是糟糕，这时，有人掏钥匙开门，她耳朵灵机一动，转身，进来的却是昨天碰见的那个女生。
她温和的脸庞带着些许笑意，给她端进来一个盘子，里面一碗白米粥，还有一些咸菜。
下面压着一张纸，写着：先生说了，过几天就放小姐走，这几天先在这里养一天身体。
黎然沉默着，奈何肚子饿了许久，对盘子里的食物有些念头，只好硬着头皮吃碗里的东西，而女生在收拾完屋子里的残局之后就离开了。
日出，日落，在黎然眼里是没有区别的，被关着的这一阵子，黎然更是喜欢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入睡时分，她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存在，是顾即的味道。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更害怕顾即发现自己是醒着的，他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抱着她。
她听见顾即的叹息声。
然后，顾即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给她捏好被子就离开了，脚步声轻轻的，怕吵醒了她，正如他来时一般。
爱一个人，变成了偷偷摸摸的事。
等到听不到动静以后，黎然坐起了身子，还在脸红心跳，即便昨天发生了令她可怕的事，她却仍旧爱着他。
她唯一能保护他的手段，就是远离他，遵守和温婉的约定。
这时，黎然的手机响了，是温婉，这么晚了，想必也是知道了一些事儿。
“黎然，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那头温婉声音好听而又干净，像极了电台里温柔的女主播声音。
“我没忘。”黎然低下头，手指忍不住捏了起来。
“你知道你额头上的伤口，是谁帮你包扎的吗？”温婉耐着性子，在电话那头早已不耐烦。
黎然又沉默了。
“是我包扎的，知道吗？黎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有的事，我不想查是因为怕自己心情不好，不是我查不到。”温婉轻声说道，一字一句打在黎然的心上。
“黎然，我忍受你够多了。”温婉道。
黎然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希望你记住我说过的话。”紧接着是一阵忙音，黎然发呆，手机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都忘了。
一连好几天，顾即每夜都会来，每次，就这么摆弄她的头发，也不会说一句话。
可这一天，他喝了一些酒，满嘴的酒味，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他趴在她的床边，打着酒嗝，即便是这么粗俗的动作，可在他如此俊俏的脸上，也是好看的。
“我每次向你靠近，你却退后，你知道我的心，多么难受吗？”顾即凑近，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嗤笑一声，又趴下，醉醺醺地说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被推开的人是我。”
黎然抓紧被子，泪顺着眼角落入被子中，她却不敢出声。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瓶，道：“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现在怎么睡着了，不阻止我了？”
她想阻止啊，可她，不能再多情了。
他讪讪的落坐在地上，双腿伸直，这是黎然第一次看他如此颓然。
他睡着了，头搭在她的床边，手里的酒瓶也滚落在地上，里面的酒洒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纯白色的毛绒地毯，她光着脚走到窗口把窗子关了，又犹豫地走到他身边，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泪如潮水一般难以止住。
顾即的睫毛长而弯，很少有男人的睫毛这么长的，令女人都心生羡慕。
她在他身边蹲下来，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如此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他。
她依偎在他身边，鼻尖都是酒味儿，和顾即身上的古龙香水味儿，她靠在他肩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好一阵儿，她起身，却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细，像是轻轻一用力就能扭断一样。
她转过身的那一瞬，被顾即强而有力的拴在怀里，她睁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即，眼里全部都是他的模样。
顾即身后的一切都虚化了，此时此刻，她眼中的主角，是顾即，只有他一人。
“陪我。”
简单的二字，却彻底将黎然打动，她点头，不挣扎，乖巧地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像一个木偶一样。
“明明是清醒着的，为什么要装睡？”顾即将头埋在她耳窝处，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
在喝酒之后的顾即的声音更为性感，拨动着她的心弦，痒痒的，想要挠，却又找不到地方了。
“我……”话还未说完。
顾即将食指竖在她的唇上，他不想听太多的解释，他道：“就这样陪我，就好了，明天，你也可以走了。”
明天就可以走了。
这一瞬，漫漫长夜在她眼里又变得短暂了起来，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夜吗？
过了这一夜，他们就彻底结束了吗？
她又开始不舍起来了，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后悔的必要呢？她抑制住自己，逼着自己把那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憋得太难受了。
他起身，却又俯下身，公主抱着她，想要把她放在床上，却瞧见她眼里紧张的神色。
他嘴边浮起一抹笑容，道：“放心，我只是觉得地板太硬了。”
她羞愧地低下头，脸烧得通红。
他抱着她冰凉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给她暖身子，他道：“怎么这么冷？”
她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刚刚起身的时候，身体的温度都丧失了。
他看着她闭着的双眼，问道：“睡了吗？”
她蓦然睁开眼，轻声道：“还没。”
“为什么不睡？”顾即像是在找话题一般。
明明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却问的黎然心痒痒的，她道：“我睡不着。”若是她就这么睡了，那么这一夜，真的是太短暂了，她想靠清醒来延长这一晚。
“以前的老方法。”顾即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道：“数星星。”
那是一些开始泛黄的记忆，一些早已翻过了太久的篇章，大概是在他们刚结婚不久。
那时的黎然，心里很是忐忑，紧张得整个人都畏缩着，婚纱穿在身上，头纱罩着也掩盖不住她的紧张，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婚纱，咬咬牙。
毕竟，这个男人，可以保护她。
各取所需，一纸婚约就带过了。
结婚的那一天，他们共枕，像普通夫妻一样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没有履行夫妻之间应履行的义务。
她一直紧张得呼吸很大声，特别是背部一直上下起伏着，床边人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嗯，第一次结婚，很紧张。”黎然深呼吸，紧张地回答。
顾即轻笑，道：“结婚，我也是第一次。”
黎然闭着眼睛，想要让自己不去直视顾即的脸，就算是黑暗，也掩盖不住他精致的五官和帅气的脸。
“数星星吧，数累了，就睡着了。”顾即轻拥着她，温和而又轻柔。
她试着照做了，然后睡着了。
那一夜，他一夜未睡，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如心中所想，他喜欢的所有事儿，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娶了她。
这是他今生最快乐的一件事。
她在心里默念着，渐渐的，困意涌上心头，眼皮子最终撑不下去合了起来。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即便下身传来的胀痛令他难受，他也不愿意打扰她的美梦。
临近黎明的时候，他走了，他怕她醒来的时候，他会更加的不舍的离开她。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一个梦也没做。
醒来的时候，顾即已经不在身边了，若不是地上的酒瓶和多余出来的一床被子，她甚至会以为昨天是一场梦。
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时，那个女生进来了，递给了黎然一些衣服，和一张纸。
“先生说了，穿好衣服以后，小姐就可以离开了。”
女生退了下去，独留黎然一人在房间里。
她怔怔地发呆，是时候走了吗？
穿戴整齐之后，她看着镜子里整装待发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她告诉自己。
黎然，你一定要走得漂亮，即便今后你是没有顾即的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