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看着房子里都受了伤的人，终是无法太过拒绝，即便她再生气。
“请问是120吗？红岭公寓五栋517有人受伤了，麻烦你们赶紧过来处理一下，谢谢。”黎然挂掉电话，呼了一口气。
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黎然，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叫救护车？”抬着胡颖的王小川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帮那些他们眼中无情无义的人。
“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是要坐牢的。”黎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你给搭进去了。”
“小然然，你知道吗？从刚开始，我一直就在想，监狱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王小川嗤笑一声，说道：“还是你想事周全。”
“要不是你及时，我估计，我的伤势会更重，到时候，你可能要抬两个人出去了。”黎然还不忘开玩笑。
“说什么屁话？我不爱听这玩笑。”王小川红了眼，她咬牙，道：“改天，以后我还要好好教训那个男人一下，告诉他，我们女人不是好惹的！”
“他的手估计都要废了，你还要怎么折磨人家？”黎然说道。
“也是，那只废手，就当做是给我们胡颖赔礼道歉了。”王小川额角已经出汗了，嘴巴有些发白。
黎然以为是她太累了，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胡颖放在了后座。
王小川开车，黎然在一旁，使劲儿喘气，却发现王小川的嘴巴异常的发白。
“小川，你的嘴，怎么这么白？”黎然不解地看着她。
王小川嘴边勾起一抹笑容，微微张开，有气无力地说道：“小然然啊，我可能开车开不了。”
黎然还不理解这一句话，可转眼，就看到了王小川整个人趴在了方向盘上，前方，是一个小山沟，黎然赶紧抓住方向盘，说道：“小川，你怎么了啊？”
“小然然啊，要是我死了，你就告诉楚天佑，要他再找一个比我温柔多了的媳妇儿，好不好？我不想让他一个人，那么痛苦……”王小川极其虚弱地说道。
黎然看着王小川腹部涌出来的血，不禁大叫，眼泪都给叫了出来，她道：“王小川！你必须给我活着！听见了吗？我不准你死！”
“还有我的爸爸妈妈，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这辈子算是没尽孝了，小然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常常去看看他们……”王小川咳嗽着，然后猛然咳着，一口血水，狠狠地喷在了车窗上。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不要说瞎话，我不要听！”黎然心都扭着疼，她坚持着最快的速度向医院开去。
“小然然啊……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你们以后没了我，也要开开心心的……”王小川微笑着，她道：“我这一辈子，就这么长了，你别哭，笑给我看嘛……”
黎然笑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道：“你个死孩子，怎么可以有这样子对我？你前半生怎么不温柔一点儿？非要死到临头和我说这些伤感的话？你是故意的吗？”
“对啊……我是故意的……”王小川笑了，眼泪却从眼角垂落了。
王小川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浅了一些，黎然看着害怕，她道：“你给我醒醒，不要睡！”
“我现在很疼啊，我想睡……睡着了就不疼了……”她又咳嗽了起来，喘气儿都喘不过来。
“马上就到了，你别给我睡，听见没？”黎然哭着说道。
而身旁的王小川，已经昏睡了过去，黎然一下车，就抓着那些路过的人，哭喊道：“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救救我朋友！”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地方，医生都在忙着准备手术，压根儿没医生管这里。
围观的人也觉得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于是就搭伙儿来帮黎然抬人。
黎然欣慰地说了句：“谢谢。”
眼前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黎然在梦里，梦到了整个事情的发展经过，再一转眼。
就看到了王小川嘴角含着血，对自己说那些伤感得令人窒息的话。
“不要！”黎然惊醒，心惊得都喘不过气儿来。
顾即守在一旁，看着黎然，将她抱入怀中，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小川呢？胡颖呢？她们怎么样了？”黎然抓着顾即的衣袖，紧紧拽着不敢放松。
顾即看着黎然恐慌的眼睛，安慰着说道：“小川还在手术，胡颖，没什么大事，已经醒了。”
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就模糊了视线，她看着顾即，问道：“她不会有事儿的，对不对？”
“不会的。”顾即此刻也只能安慰黎然，他怕她下一刻，情绪会崩溃。
“是我太冲动了，要是我当时没那么冲动，她就不会这样了！”黎然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她拽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狠狠地将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她道：“都是我的错啊。”
“黎然，你别这样。”顾即抓住了她的双手，双眼和她对视着，他道：“你现在要好好的。”
“我怎么能好好的嘛？”黎然不自觉地吼了出来，她道：“她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好吗？”
“你这么自责下去，也不是办法。”顾即拍着她不断抽泣着耸动的肩膀。
这时，房外有敲门声，黎然看过去，是胡颖。
她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还有一些红色的血迹，郁郁寡欢的模样。
顾即看了眼黎然，过去开了门，就出去了。
胡颖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意前进，黎然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她也是病人之身，就说道：“过来坐着吧。”
“嗯。”胡颖点头，眼眶却不自觉地湿了。
胡颖和黎然睡在一张床上，两人却都不说话，因为，此时此刻，她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只得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儿，心思却早已不在这儿了。
“黎然，你说小川，会不会有事儿？”这才是胡颖最害怕的。
这一句话把黎然给拉了回来，她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有事儿？她一向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坚强的。”
“是吗？”胡颖眼神空洞地说着，她道：“我害怕。”
黎然自然是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因为她也同胡颖一样，心里忐忑着，她抱着胡颖，说道：“我也害怕。”
害怕王小川就这么不醒了，害怕王小川就停留在这里了。
“我每次一想，我就觉得害怕。”胡颖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不会的，不会的。”黎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有什么资格去安慰胡颖。
“若是，可以，我宁愿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我。”胡颖捶着自己的胸口。
“无论是我们三个里的任何一个谁，我们都会难过。”黎然说道。
过了会儿，顾即提着三碗粥进来了，他道：“这是我刚刚在楼下买的，你们赶紧喝了。”
“好。”黎然点了点头，也不太想让顾即操心。
顾即看了眼黎然，提着粥说道：“我去看看楚天佑那边儿怎么样了，他情绪好像很不好。”
“去吧。”黎然心底多少有些愧疚的，她叫住了顾即。
“顾即。”
“怎么了？”顾即不解。
“帮我和楚天佑说声对不起。”黎然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好。”
顾即走过长廊，坐着电梯，来到了手术室那一层。
远远电梯门打开，就看见楚天佑坐在长椅上，颓然无力。
仿佛是一夜之间，就沧桑了许多，胡子拉碴的。
顾即坐在他身边，说道：“会没事的。”
“嗯，我知道。”楚天佑眼里的红血丝怎么也藏不住，完全出卖了他此刻的淡定。
“吃东西了没？”顾即手里还提着一碗粥，他看着楚天佑的愁容问道。
“没，吃不下。”楚天佑不耐烦地挠着头，眼底是绝望的愤怒。
“给你带的，吃了吧。”顾即把东西递给楚天佑。
楚天佑一把打翻了那碗粥，将顾即推倒在地，大吼道：“我现在看着你就烦，如果不是黎然和胡颖，她又怎么会这个样子？”
顾即闷不吭声，他别无他话，若是今天躺在里面的是黎然，他想，他可能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
“你别一声不吭的，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烦。”楚天佑看着洒在地上的粥，莫名的还是觉得心里梗塞。
“你想怎么样呢？打我一顿？OK，来啊。”顾即站起身子，朝他摊开手。
“顾即，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楚天佑现在此刻正在怒火上。
“来吧，我不还手。”顾即坦然说道。
楚天佑冲上前，对着顾即的脸就是一个左勾拳。
楚天佑左撇子，打人很疼，顾即忍着，吐了一口血水，道：“来，继续。”
于是，楚天佑就将顾即压在身下，一个拳头一个拳头的落在他的身上。
最后，自己手上传来的疼，他都顾不上了，他眼泪一直往下掉。
顾即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楚天佑的眼泪。
“怎么了？不打了？”顾即调侃着，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