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性本能的警惕,陆筝在听到有男人的声音时,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眼皮很重,像是粘了胶水一样,她根本睁不开。
她看不真切,耳朵也翁翁作响,隐约觉得是个男人。
“沈叔叔,我妈妈发烧啦!”陆锦瑞跑进来,站到陆筝的床边说道。
霍景山当然知道,权衡利害关系,他决定把陆筝送到医院去。
“先送她去医院。”
霍景山抱着陆筝下了楼,陆锦瑞拿了陆筝的包包跟在身后。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陆筝的鼻腔,她不由皱起了眉头。陆锦瑞乖乖地守候在妈妈身边。他盯着输液管子发呆。
很担心自己的妈妈,他想要快快长大,这样自己就可以照顾妈妈了。
霍景山办理了入院手续,推门进来时,陆锦瑞已经转身看过来。
“沈叔叔……我阿妈她没事吧?”
“重感冒,打了针就会好的,你别担心。”他走上前,摸了摸孩子的头,给他安慰。
“谢谢沈叔叔送我阿妈来医院。”
陆锦瑞有一种不符合孩子般的成熟气息,这种气息令人心疼。沈霍知道,陆锦瑞这个孩子很聪明,同时,他又很敏感。
“你叫我一声叔叔,应该的。只是,今天不能陪你玩了,很遗憾。”
“我不玩,我要陪着阿妈。”他摇头,相比去玩,他更愿意陪着陆筝。在陆锦瑞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的妈妈更重要的了。
“你真是个好孩子。”他赞扬道。
“阿妈说我是男子汉,应该保护好女生,更应该保护好自己最爱的人。男子汉应该有担当。”
“你阿妈教得很好,男子汉是应该有担当,有责任感。”他非常赞同,眼神不由移向病床上的女人。
大概是病了,陆筝的脸色由最初的绯红转为苍白,烧已经退下去了,是病毒性感冒加水土不服造成的原因。
沈霍想,这个女人不简单,很坚强,把孩子教育得这么好,她是位好母亲。
半个小时后,护士进来抽了针,陆筝还在昏睡。陆锦瑞肚子饿了,沈霍出去给他买吃的。
这一天就在医院里渡过了,到晚上八点钟,陆筝才醒过来。瞧了眼周围的环境,才知道自己感冒了。
陆锦瑞瞧着陆筝醒来,很是高兴,连忙叫道:“阿妈,您醒啦?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筝笑了笑,觉得浑身发软,但听到儿子那关切的话语,她觉得一点儿也不难受。
“锦瑞,对不起……”她满脸愧疚,本来答应儿子让他和沈霍玩一天的,可自己却生病了。
“阿妈,没有关系的。您身体要紧,我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找沈叔叔玩的。”
“对了,是沈先生送我来的吗?”
“是啊!阿妈,您发高烧了,沈叔叔把你送来医院的,沈叔叔人真好。”他不由夸赞道。
两母子正说着话,病房门被推开了,沈霍提着晚餐进来。
知道陆筝是病人,他特意打电话让吉婶儿熬了白粥,又做了饭菜打包送来的。
霍景山推门进来,正好对上陆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笑着打了声招呼:“陆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没事。”她摇头,道了声谢谢,觉得真是过意不去。
“锦瑞很担心你,你应该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孩子需要妈妈的照顾。”
“抱歉,这次是我的疏忽了,我以后会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让家里吉婶给你熬了点粥,你先吃一点。”
“谢谢!”陆筝除了说谢谢外,她找不到什么语言来说。
他笑了笑,很温柔的拿出粥,舀了一碗递到她面前问:“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叫吉婶过来?”
“谢谢,不用,我只是感冒,可没有残废。”她摇头,说了句不是笑话的笑话来缓解这种客套又生疏的尴尬气氛。
陆锦瑞已经先一步抢道:“阿妈,我来喂给您吃。”
“不用,我自己来。”陆筝坚持,她又不是残废,可不需要这种侍候,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太无用了。
“晚上我让吉婶过来照顾你。”
“沈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就是个小感冒,不碍事儿的。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您不要麻烦了。”
陆筝连忙拒绝,她知道无功不受禄,再说了,沈霍顶着一张霍景山的脸,她本就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
如果再接受他的好,那她就太无耻了,陆筝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也不喜欢这种没影子的事儿。
她要的是明白和干脆,既然沈霍不是霍景山,那她就要断得干净,绝对不能让自己陷入感情旋涡中。
“不麻烦,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为孩子着想,不是吗?如果你信得过我,今天晚上,我把孩子带回铜锣湾,明天再带他过来。”
陆筝没说话,这里是医院,休息的地方有限,锦瑞还这么小,陆筝也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她没再坚持,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沈先生了,不过,晚上我一个人就行,不需要人来照顾,我晚上不打吊针的。”
“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就应该听从安排。”他道,表情严肃又认真。陆筝一愣,显些没能反应过来。
沈霍说话的语气还有神情,为什么会那么像?陆筝有些分不清楚了,但理智还在,她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然后质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
可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叫沈霍,他不是她爱着的那个男人,霍景山已经死了。陆筝,你应该接受现实。
她不说话,他只当她答应了。晚上,吉婶儿果然留下来守着陆筝,这让陆筝很是过意不去。
吉婶却说没有什么,毕竟沈先生是给了钱的,这也算是她的工作,让陆筝不要有心理负担。
可陆筝能不有吗?她始终欠着沈霍的人情啊!
算了,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还吧!陆筝这样想着,她得尽快回国。
铜锣湾别墅。
沈霍抱着陆锦瑞上了楼,将他放在卧室里,问:“需要我帮你洗澡吗?”
“沈叔叔,我是男子汉,我可以自己洗的。”他一副很强悍的样子,到叫沈霍忍俊不禁。
“好,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沈霍说道,陆锦瑞向他点点头,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沈霍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对这个孩子总有一种亲切感。
他转身进了书房,做了近两个月的工作安排,他要提前作好规划。这样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寻找那一半丢失的记忆。
刚刚整理好,书房的门被推开,伴随而来的是糯糯的奶音钻进他的耳朵里。
“沈叔叔,您还在忙吗?”
沈霍抬眼看去,陆锦瑞正裹着大浴巾,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现着一丝好奇。
“过来。”他瞧着那样子像只可爱的小兔子,招手要他过来。
陆锦瑞P颠P颠地跑过去,沈霍一把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溶化了。
“沈叔叔,要不您先忙,我不打扰您啦!”
“没关系,我已经忙过了。”他道,动手关了电脑,抱着孩子回了卧室。
“沈叔叔,我今天晚上想和您一起睡,可以吗?”
这么个可爱的小人精儿,他怎么拒绝得了?
“当然可以。”
“oh!耶,太好啦!”他高兴得跳起来,像是得到糖吃了一样开心。
沈霍笑了笑,进了浴室冲凉,陆锦瑞精神很好,拿着一本书在翻看,是本管理学方面的书。
里头的专业词汇让他觉得泛味,但还是随便翻看了几章,沈霍出浴室便瞧着陆锦瑞一副认真的模样。
不由好笑:“你在看什么?”
“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又道:“好枯燥,我不喜欢看这个。”
“那就不看。”他笑道,这本书也是高中以上的人才看得进去的,或者说硬是要等到上了大学后,攻读管理学这方面的学生,才会去看的东西。
陆锦瑞一小P孩子,思想都还停留在看喜洋洋的阶段,能对这种书感兴趣,那才奇怪呢!
“那你能陪我聊天吗?”他问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溢着满满的期盼。
“可以,你想聊什么?”他掀开被子坐了进去,陆锦瑞很上道的爬过去,窝进他的怀里。
然后问:“沈叔叔,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
沈霍一愣,好笑道:“没有,我们家就我一个人,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和我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沈霍一时语塞,这叫他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啊!
“可惜,我爸爸死啦!不然我就可以叫他来和你见面,保证你会大吃一惊。”
“你爸爸……他……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听我表舅说好像是车祸,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陆锦瑞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沈霍却听得难受,他不由将孩子抱得更紧了。
“你很想你爸爸吗?”
“唔!”陆锦瑞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沈霍也不催他。
好一会儿,陆锦瑞才回了一句:“不想,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