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明显一愣,许是没料到陆筝连躲都不曾躲一下,不过,这一巴掌丝毫没有让她泄愤。
“妈,我……我来看看您……”陆筝调整情绪,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妇女,轻声说道。
“嗬,你怕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陆筝,你是不是还嫌害得我们家不够惨?”中年妇女怒骂道。
“不是的,妈,我……对不起。”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对不起,但这句对不起在中年妇女面前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要叫我妈,你给我滚,滚,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陆筝看着中年妇女,眼里噙着泪水,她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你能把女儿还给我吗?”
中年妇女泪眼婆娑,那双经过岁月沉淀的双眼里闪着浑浊的泪光,眼角眉梢尽显忧伤。
“我……对不起。”这是她重复着说了很多遍的话,却透着苍白无力。
中年妇女气得不行,她把陆筝放在地上的营养品抄起来直接砸在她身上。
“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许是她们的争吵声太过大了,屋子里跑出来的中年男子连忙拉住自己的妻子。
陆筝抬眼看向他,中年男人满脸的无奈,他叹了一口气,“陆筝,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了。”
“爸爸……”她叫了一声,喉咙哽得厉害,胸口像是插进了一把刀似的,剌得她生疼。
“唉!你走吧!那件事情对树珍打击太大了。”中年男人无奈地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拉着自己的老婆进了院子。
“滚啊!滚……”中年女人咆哮声尖锐地划破陆筝的耳朵,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孤立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得令人心疼。
不远处,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服将男人的身材完美的包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陆筝。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滑过一抹暗沉,削薄的嘴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陆筝跪在地上没有动,她看着被打碎摔落一地的营养品,像是有把小刀往她心尖上捅似的,疼得她呼吸一窒。
男人看着这一切却止了脚步,他想她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狼狈不堪的一幕。转身正准备离开时,一声撞击声‘砰’的一下拉回他将要离开的脚步。
转头正好看到女人软软地倒在地上,他眉心一蹙,心脏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冲了过去,抱起女人摊软的身体。
他不由焦急喊道:“陆筝,陆筝,醒醒……”
可怀里的女人一动不动,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医院的病房里,男人斜靠在窗台边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的陆筝,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溢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神色。
医生进来查看,见陆筝情况稳定,末了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啊!要好好疼你女朋友,她体子很差,回头得好好调养,不然你们以后要孩子还是个问题。再说,这生病了就应该好好养着,可别再折腾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让你费心了。”他没有辩解,点头道谢送走医生,心头莫名烦燥。
中途接了个电话,是白静打来问他什么时候到,有个重要的会议等着他开,霍景山让白静直接将会议推迟到明天。
挂断电话,他出了房间,走廊的尽头替自己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仿佛吐出的是自己内心里的烦躁与纠结。
陆筝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她眉头一拧,苍白的小脸不由皱成一团。
病床的那一头,男人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双手合在一起落在大腿上支撑着整个重心,他似乎在想事情。
陆筝眉头一跳,嘴巴里干得像塞了一把沙子似的,撂得她生疼。她想要喝水,这么想着也就起身了,可身体虚浮得没有力气。
听到动静,男人抬起头正好看到她下床的动作,他站起身问道:“醒了?”
“我想喝水。”说出的话又干又涩,喉咙也疼得厉害。
“躺着,我去给你倒。”
陆筝没有坚持,因为她实在是没力气。霍景山将温热的水递给她,陆筝道了声谢谢,像个干涸了许久的水牛,咕噜咕噜几口一大杯水就见了底。
“还要喝吗?”
“不用了,谢谢你。”她摇摇头,将杯子递给他,整个人又缩进了被窝里。
被人撞破不堪的一幕,对谁来说都是尴尬的,可陆筝却没有这种心思,相比尴尬,在心痛面前真的微不足道。
一个小时后,陆筝恢复了些,她坚持要出院,因为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霍景山没有坚持,毕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办理出院手续后,他发了个定位给于宽,让他来F县将陆筝的车子开回S市。这一路,陆筝一言不发,侧头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事实上大晚上的根本看不清,车窗外有的是一望无尽的黑暗,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霍景山专心开车,两个小时后回到公寓。
陆筝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好在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跌落在地。
“谢谢。”
“我可不接受这两个字,真有诚心就好好睡一觉,身体养好了再想想怎么谢我吧!”
果然是资本家的思维,若是换作平常,陆筝一定会怼回去,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思。她转身进了房间,将整个人缩在了床上。
霍景山瞧着不由皱眉,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一头扎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敲响了陆筝的房间,房间里很黑,没有开灯。透过窗外月光洒进房间,他看到缩在被子里的一小团。
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像是躺的人。他按亮了灯,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将手里的稀粥放在几台上,他上前将被子往下拉,露出女人的头。
“陆筝,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沉重的鼻音透着一丝柔弱钻进他的耳朵里,他拧紧眉头强迫她起来吃。
“不饿也要吃。”
“我不想吃,真的,我不饿。”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床头的男人,摇了摇头拒绝道。
霍景山盯着她看了足足五分钟,陆筝被他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可她并不去理会,干脆又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调整控制不了,你这个心理医生还是趁早下岗吧!”
“还有,明天早上我不希望饿着肚子去上班,除非你不想要这个月的工资了。”
说完,霍景山没有停留,拉开门出去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她拉下被子露出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软弱是一种病,颓废会毁掉一个人,自我放弃更是等于慢性自杀。这些道理陆筝通通都明白,可要做到控制还是很难。
除非她真的冷血无情,但她做不到不去在乎,不去愧疚,不去想那些伤痛,虽然过去这么久,可当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情全部被挖出,就像是内心里被释放出的野兽,怎么也控制不住。
所以,她允许自己这一刻的软弱,允许自己这一刻对自己的放纵。天明后,她将收起一切软弱做回自信而独立的那个人。
早上六点半是霍景山每天准时起床的时间,拉开房间一股淡淡的清粥香气扑面而来,厨房里女人忙碌的身影透着一抹温馨。
霍景山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溢着柔和的光,他拿了报纸坐到餐厅桌前,陆筝已经将早饭摆放好了。
清粥小菜,很家常却处处透着温情。陆筝在他对面坐下,生病让她看着很憔悴,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的光却异常有神。
“身体不舒服,我给你两天的休假。”
“不用。”她摇摇头语句坚定,霍景山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切就像原来一样,似乎昨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做的一场梦,不同的是梦里多了一个闯入者。霍景山很意外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且像个没事人一样。
但往往表面越是平静,内心隐藏得越深才越可怕。
尽管陆筝化了妆,可也掩盖不了那丝憔悴,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将情绪带到工作当中去。
下午,陆筝刷朋友圈,宋宁林晒的炫富图片里有了和许丽芳的亲密合影照。两人嘟嘴卖萌甜得受不了。
从照片上看得出来,许丽芳的心情不错,看样子宋宁林那边进展得很顺利,她想应该要不了十天,许丽芳就会溶化在宋宁林的糖衣炮弹里。
陆筝正在想着这件事情,门被敲响,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陆筝在看到来人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晶亮的光。
他走到陆筝面前,那张帅气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惫,嘴唇抿了抿,却透着一丝无奈。
陆筝笑道:“许经理,有什么事吗?”
“陆医生,可以和你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