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晚了，牡丹便早早的回了镇上，家中现下只有方还，方明全，方明哲三人。
谢程氏带着谢状圆，手里拿了几个鸡蛋用篮子装着，舔着脸上门来。
大家同住一个村，方还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得迎进来坐下倒茶。
谢状圆微微仰着头，一副眼高于顶不想和他们说话的样子。
谢程氏喝了一口茶，说：“妹夫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对吧。”
“对。”方还应答。
旁边的方明哲心中冷笑，这两人到来肯定有事儿，否则怎么会那么好说话？之前可还把他们当仇人一样呢。
谢程氏笑眯眯的开口，说：“这不，又要考试了，我们家状圆将来可是要当状元的。”
“是，是。”方还敷衍的回答，看了看方明哲，心中有些惋惜。
谢程氏微笑着说道：“咱们都是穷苦人家，这写字什么的，都没个好好的纸笔，二丫那丫头有出息啊，带回来了笔墨纸砚，是不？”
这话说到这儿，傻子都知道他们一家来做什么了，方明哲在一边凉凉的开口，说：“那是周家的。”
谢程氏白了他一眼，继续不要脸的说：“那给了二丫不就是二丫的了，二丫的也就是咱们大家的，这状圆啊，也想提前在纸上写一篇文章，也好练练手，你看，是不是给我们一些纸？”
“这……”方还犹豫了，若是几张纸可让亲戚之间走动，倒也是好事儿。
谢程氏算是算准了方还心软，笑眯眯的说：“那日大家都瞧见了，那纸多着呢，少个十来张不要紧的。”
“有好纸也该有好笔好墨，姑丈就做个好人，将笔墨纸砚一同给了侄儿吧。”谢状圆的眼一直盯着房间里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口气极大的说。
方还皱眉，心下不悦。
谢程氏却是笑眯眯的说：“对，我家状圆说的对，妹夫，你看，拿给我们吧。”
方还不动，方明哲冷声道：“周家日日有人来此，今日走的时候还特意的点了一遍，明日来，我们如何解释东西一夜之间少了？”
谢程氏想也不想的说：“那还不简单，就说贼人偷去了，或者风大吹走，丢了不都是可以的么，二丫和周家合作，这一点子东西周家都不肯，那还不如不合作。”
“合作是否不是你我说的算的，没有好笔好墨就不考了么？若是真要给，也要小妹同意。”方明哲一边说，一边往谢涟漪的放门口站着，那意思很明确，要拿东西从他身上走过去。
谢程氏见了，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怒道：“方还，你就是这么教你儿子的？咱们两家是亲戚，这点东西来往怎么了？我们也拿了鸡蛋来了。”
谢状圆瞥了他们一眼，嫌弃道：“你们就配不上这些东西。”
谢涟漪走进家门，将这些话都听在耳中，冷笑道：“哟，你就配得上了？”
谢状圆看到谢涟漪走进来，高傲道：“小生乃是读书人，不与你这个小女子计较，快将东西拿出来，我好回去读书写字。”
“哈哈……真是好笑，你让我拿出来我就要拿出来么？”谢涟漪站在了方明哲的面前，讽刺的笑着。
谢程氏看到谢涟漪回来，心下一阵恼怒，“死丫头，还不把笔墨纸砚拿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贵重东西做什么。”
“咦，方才不好说只是一点东西么？既然只是一点东西，那你去买啊。”谢涟漪毫不客气的回答，说完，一副了然状，说：“天色已晚，想必买不到，不如这样吧，你给我钱，我卖给你，也好和周家交代。”
“你钻到钱眼里了啊！钱钱钱，我是你娘！”谢程氏说着上前就要去打谢涟漪。
谢涟漪往后退了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后推了一把，笑道：“别给我说什么你是我娘，抛弃我的也是你，这些东西是我用我的能力得来的，我愿意给谁给谁，你管不着。”
谢涟漪说着，回到屋内拿了一张昨儿画的满满当当的纸，晃了晃，说：“我就算画完了拿去茅坑，也不会给你儿子一点东西。”
“方还，你要不要管管？！”谢程氏指着谢涟漪，恼怒的冲方还说道。
方还皱着眉，说：“二丫，你给两张他，打发走算了。”
“爹，别开玩笑了，牡丹那丫头日日数，少一张她都知道，这些我画完的，她都是要拿回去交给周小姐的，到时候好处他们得了，我却要和周小姐解释这纸的去处，凭什么。”谢涟漪态度强硬。
谢程氏听了，随手抄了笤帚，拿起来就冲谢涟漪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小贱人，让你给点东西你弟弟你不给，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我生下来的奴隶！现在有出息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打死你！”
谢涟漪东躲西藏，还是被打到了几下，她毫不客气的高声回应，“你们家不要我的，现在看我有办法了，又不要脸的贴上来，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们我大哥的医药费四十两呢！我们不追着你要，你倒好，还要来谋夺周小姐给的笔墨纸砚！当真是不要脸！”
“周小姐给了你，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谢程氏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指着谢涟漪说道。
谢涟漪笑了，说：“好奇怪的说法，照你这么说，大姐三妹若是嫁了出去，也要时时刻刻贴补你么。”
“那是自然的，我告诉你，你大姐三妹绝对比你孝顺，他们在婆家的所有钱都要交给我！你也一样。”谢程氏被气疯了，竟然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
谢涟漪冷笑一声，这下子，谢大丫，谢三丫可不好找婆家了。
说完，谢程氏也觉得不对了，她看着谢涟漪越来越恼怒，“好你个小贱人，你竟然敢……”
“我是小贱人，你是什么？大贱人么？”谢涟漪毫不客气的回应。
谢程氏被气的坐在地上，开始大哭，“要命啦！这个臭丫头讽刺我老婆子啊，大家来看看啊。”
谢涟漪回来的时候气的院门都没关，现下外头围了一圈的人，方明全觉得丢人已经回屋了，倒是方明哲慢慢的走到谢涟漪的身边，冲众人道：“各位叔伯婶婶，最近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舅母为了那些纸上门，殴打辱骂我妹妹，还请各位去请村长前来。”
谢涟漪站在那，看着好似背脊挺直，却酝酿了红了眼眶，说：“周小姐说了，这笔墨纸砚只是借给我的，并非给的，每日周家也有丫头前来，我如何敢私自做主给你，若是让周家知道了，我又如何交代，你只考虑你的儿子，你考虑过我么？一味的压榨我，便是你当母亲的责任么。”
谢涟漪红着眼眶，忍着不落泪说着这话的样子，看的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心软。
这些人凑在一起忍不住嘟囔，这谢程氏当真不是东西。
谢涟漪心中冷笑，继续说：“你抢走我大哥治病的银子，我们也未曾计较，你们在外玷污我的名声，我是怒了，我也打砸了程家，可赔偿我也给了，那我家的赔偿呢，你何时给？我大哥的医药费呢，你何时给？”
谢涟漪咄咄逼人，每说一句上前一步，“我爹说，咱们是亲戚不可逼得太紧，所以我们一直未曾上门讨要，您倒好，看见我手里有笔墨纸砚，便上门来讨厌，给了十个鸡蛋就要十来张纸，外加笔墨一起，这亏本生意，如何做得！”
谢涟漪一字一句带着哭腔说着，谢程氏的脸越发的难看了，而不远处的谢状圆冷笑了一声，怒道：“哼，当真是有了钱没人性。”
“你若是好好的与我说，给几张也可，可你们上门便讨，还要十来张，又要好笔好墨，我可给不起，这东西也不是我的，砚和笔将来是要还的！我不给，便打骂，如今还说我没了人性，到底是谁没了人性，屡次逼迫！”谢涟漪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背对着村名的她，眼神凌厉的看向谢状圆。
在她这般眼神之下，谢状圆面露惧怕，谢程氏起身将谢状圆护在身后，开口就要骂人。
谢涟漪冷笑挑眉，道：“舅母是不是想我把那日听到的说出来，我可记得，舅母说的是……哎呀，我快想起来了。”
“你！你胡说什么！”谢程氏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谢涟漪故作思考的样子说：“哦，对了，舅母说，要给方家找麻烦，好……”
“闭嘴。”谢程氏知晓，若是那些话传出去，他们家状圆也别做人了，她呵斥了一句，带着谢状圆逃跑一般的跑了。
村名们见没热闹看了，也各自散了。
谢涟漪将院门关了，回到屋中，冲方明哲道：“三哥，多谢。”
“二丫，到底是亲戚。”方还想了下还是说道。
谢涟漪看向方还，道：“亲戚不是这么做的，这样的不是亲戚，是吸血鬼，不管来几次，我都是这个态度。”
谢涟漪态度强硬，方还沉默了没有说话，他看着谢涟漪那身姿，看着那张脸，心中疑问，这个女孩儿，他们当初心软抱回来，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