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荣丰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那小小的地方住了那么多人,已经很挤了,若是周温婉周和善再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
谢涟漪想了下,低声道:“先别愁,周温婉他们未必要和我们住,先将他们接回来在说。”
“现在时辰不早了,你去找个马车,我们立刻去渡河城。”谢涟漪看了看太阳,算了算时间说道。
卫荣丰有些担忧,“可你身上有伤。”
“没事,去吧,我先回去拿点东西。”谢涟漪想了下,转身加快了步子往什锦铺子走去。
铺子如今的生意还算可以,谢涟漪绕到后堂,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拿了牡丹给她的房契以及那些银钱,她走出来之时,隐约听到柴房那边有人在争执,声音似乎是何兰兰和谢状圆的。
她放轻了脚步,侧耳倾听。
“你竟然瞒着他!你可知,他的目的,只有谢涟漪!”
“我当然知道,你怕什么,谢涟漪不会不管的,就算她不管,我也有办法,撺掇了娘逼她管,你如此着急做什么!”
“你最好能做到,别到时候,惹了他不高兴,你们一家子都兜不住!”
二人争吵,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谢涟漪还是听到了,她冷笑了一声,原来何兰兰是金华安的人,金华安当真是用尽了手段,她当真如此好么?值得他这样设计她?
谢涟漪心中冷笑,提步往外走去,卫荣丰雇了马车,等在了什锦铺子门口,谢涟漪上了马车,和卫荣丰一起,前往渡河城。
马车到底是走路快,二人到了渡河城,直奔大牢处,等了大概两三盏茶的时分,周温婉和周和善,二人一前一后,神色颓废的走了出来。
谢涟漪看到他们二人,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们曾经是意气风发,美貌帅气,如今却是神思疲倦。
“周小姐,周少爷。”谢涟漪走下马车,微笑着上前。
看到她来,周和善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没有之前的笑容,整个人显得阴沉了许多。
周温婉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也是拜托了人的,上车吧,先回镇上。”谢涟漪直言不讳。
看着马车,二人都不动,半晌,周温婉轻声道:“回去做什么呢,我们回去什么都做不了了,没有周家了,周家的生意也被卖了。”
“你们做什么决定,我是管不着的,我今日来,也是试一试的心态,只是站着聊天到底太累了,上马车聊聊,可好?”
“算了,我们打算去找找我父亲母亲,他们被流放了,我想追去看看。”周温婉轻声说着,抬眸看向远方。
谢涟漪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你们兄妹如今有什么?怎么去?一路上的吃穿住行都是钱。”
这话落下,二人神色暗淡,谢涟漪让卫荣丰拿出了匣子,道:“这里面是周小姐托牡丹给我的东西,如今原物奉还。”
周温婉看着,她很想伸手拿,可是想到在牢里他们过的日子,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东西是给你的,你为我们奔走,最后一段日子我们过的还不错,这东西你拿着吧。”
谢涟漪将东西随手给了卫荣丰,低声道:“周小姐,周少爷,你们去追,最后不过是和周老爷一起受苦,为什么不另辟蹊径?”
周温婉和周和善对视了一眼,周和善的眸光微动,看得出来,他似乎有想法了。
谢涟漪上前了一步,低声笑道:“周老爷这事儿,是冤还是罪有应得,你们心里最有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我听闻,如今的陛下可是明君,而且明年似乎要科考了。”
对于什么时候科考,其实谢涟漪一点都不清楚,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考试,只是听说的,而她的听说,总是有误的。
周和善动了动双唇,看了周温婉一眼。
二人依旧不说话,谢涟漪再度拿了匣子递给他们,“周小姐周少爷之前对做生意有些涉足,这里的钱不如当做本钱,再度做起来就是了,不用赚的多少,只要够周少爷的科考银钱就可以了,不是么?”
谢涟漪说着,将东西递给了他们,“我知道,你们对我为你们奔走心怀感恩,我如今不缺钱,这份人情就先记着,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还,可好?”
周温婉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低声道:“周家突变,我们看清了人情冷暖,不想,明明交情浅的你,却最重情。”
谢涟漪笑了笑,没有多言,卫荣丰目露焦急,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谢涟漪看在眼里,说:“只是有一事想请二位帮个忙。”
“我们如今身无长物,能帮什么呢?”
“可否帮忙,将卫荣丰带走?他也是要科考的,可以和周少爷一起,匣子里我多添了两百两银票,算是卫荣丰的钱,可以么?”
谢涟漪这话落下,卫荣丰震惊了,他看着她,不想她是如此敏锐。
他们三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谢涟漪笑着仰头,“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镇上他们肯定是回不去的,金华安还在呢,换地方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卫荣丰说不出不走的话,他看了看谢涟漪,看了看周温婉,最后冲谢涟漪深深的作了个揖,“待我出头,绝地不忘今日之恩。”
“你记得就好。”谢涟漪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你们呢,什么打算?”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直接告状未必能成,可我若有功名,能见陛下,就不一样了。”周和善低声说着,语气坚定。
谢涟漪看着他,知道他是有了主意,周温婉双目含泪,抱了抱谢涟漪,接连说着谢谢。
谢涟漪无奈的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谢我,好人有好报。”
周温婉收了匣子,将地契拿了出来,“这个还是给你,我只要银钱就好。”
“那我不客气了。”谢涟漪大大方方的收了地契,塞入怀中。
“日后再见,就不要叫我周小姐了,叫我温婉吧。”周温婉笑着说。
谢涟漪点了点头,道:“好,以后绝对不客气。”
“你的东西,在马车上,我给你一起收拾了的,出门在外,还请一路珍重。”谢涟漪看着卫荣丰说道。
卫荣丰从马车里拿了包袱,深吸了口气,慢慢的说:“再一次多谢你。”
“不用了,那我先走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谢涟漪没有多留,在车夫的帮忙下上了马车,与众人告辞。
周温婉看了看卫荣丰,一旁的周和善看着马车离开,半晌才道:“走吧。”
说完,三人一同离开,周家兄妹花了一些银钱买了衣裳,又买了一辆代步的青篷马车,慢慢悠悠的上路了。
二人刚出渡河城,便被人拦住了去路,撩起车帘,卫荣丰咦了一声,道:“金公子,不知有何事?”
“有人要见你们,还请跟我来。”金景澄笑着上前,坐在了马车之上。
在卫荣丰的介绍之下,周和善知晓是他帮忙走动了,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周温婉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她沉默着,戒备的看着金景澄。
马车行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两个城池的半中途中,金景澄带着他们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他们熟悉却又陌生。
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却是陌生的气质,陌生的身份。
他们心中疑惑,却没那个胆子多问,和那人达成了协议,三人被金景澄送了出来。
“谢涟漪是不是受伤了?”金景澄随口问道。
卫荣丰点了点头,道:“对,是烫伤。”
“怎么烫的?”金景澄又问了一句,将安排好的吃食给他们放在了马车上。
卫荣丰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一说了,金景澄心中为谢状圆默哀,他点了点头,道:“看来,我该给她送点药,女子身上可不能留疤。”
“若是金公子可以,还请金公子麻烦多去看看她。”卫荣丰考虑一下,冲金景澄说道。
金景澄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的,那丫头可是我妹子呢。”
说着,他将三人送上了马车,回到了方才的凉亭内,将事情一一禀报了。
凉亭之中,身着锦衣华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个玉做的酒盏,“她的日子过的可真糟心。”
说完,他让仆役拿了药膏出来,他将药膏都给了金景澄,吩咐道:“去给她送去。”
“是。”金景澄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最后只是说了一个字。
挂在凉亭周围的帷幔被风吹起,那模样赫然就是不辞而别的顾羽墨,只是如今的他头戴玉冠,身穿锦袍,贵气逼人,他淡淡的看了金景澄一眼,道:“本世子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身份不同凡响,你护着一些,来日不会亏待你的,去吧。”
金景澄又是一声是应答了,拿了药膏转身离开。
恢复身份的顾羽墨坐在凉亭内,眉目之间却满是担忧,很多事情,他快掌控不住了,特别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