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抹声音,方谢氏和方还对视一眼,二人松了口气,随后将视线投到了漫步而来的人身上。
视线凝聚,方还夫妇又是一脸错愕,她……她……她的容貌!
谢涟漪戴着一支有长流苏的步摇,随着她走动,步摇微微晃动,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声音,她面容完好,带着笑意而来。
“铁旭阳,你这天香园白天都这么热闹么?”谢涟漪斜了身边男子一眼笑着说道。
铁旭阳无奈一笑,道:“白日他们该休息,今日如此热闹,我倒是也很奇怪呢。”
“园主,谢小姐,这位是解夫人。”春娘上前说道。
如此一说,谢涟漪和铁旭阳上前冲解夫人行了礼。
“你便是天香园的园主?”解杭氏率先开口。
铁旭阳颔首,“在下正是,不知解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园主,解夫人来找解家大小姐的。”春娘一脸为难的说。
来花楼找女儿,解家何等的人家来花楼找女儿岂不是笑掉大牙。
谢涟漪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她抬手掩唇,笑道:“春娘莫开玩笑,解家何等人家,怎会来天香园找女儿。”
谢涟漪说着,身子微侧,看到了方还夫妇面露疑惑,她快步上前,拉着二人的手道:“嗯?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三位哥哥呢,嫂子呢?怎么没在一起。”
“这……”方谢氏嗫嚅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解杭氏看着,眸子微微沉,“你是他们的女儿?”
“回夫人,是的。”解涟漪点头回答。
解杭氏看着,虽然她面上的痕迹没有了,可她认得出来,这就是前些日子带着霜雪等人去了他们府上的人。
“可他们说,他们抱回来的女儿,本夫人的长女应该在这花楼内是花魁才是。”解杭氏意味不明的说道。
谢涟漪闻言抿嘴笑了,反问道:“夫人说笑了,若真是如此,他们敢禀报夫人么?”
解杭氏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恢复了容貌,可她也不会傻得去拆穿,毕竟她承认了方还夫妇,也就是说,接下去,她就该是解家大小姐。“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看你样子,与他们很是熟稔。”
谢涟漪闻言,似乎很不好意思,“小女不才,对于音律略通,故此得了铁老板的邀请,每隔一段时间会谱曲给天香园的琴师,偶尔会来听一听曲子,正巧今日又是听曲儿之日,不想遇到了这事儿。”
“在下知晓请谢小姐为此举不妥,可着实无奈,谢小姐到帝都之时身无长物,又身受重伤,虽说在下可以给谢小姐支付所有的银钱,然而人言可畏,在下出钱,还指不定会被外头传成什么样子,故此便邀了谢小姐谱曲,每一曲给十两银子,包括谱子一同拿走。”铁旭阳上前加了几句。
解杭氏面色好看了几分,一旁的解澜依看不出情绪来。
“解夫人,不管您找女儿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也该回去再说,在这地方,到底不妥。”谢涟漪看了看周围的人,笑着说道。
“全都随本夫人回去。”解杭氏说着甩袖离开。
她转身之后,谢涟漪也收敛了笑意,她看了看方还夫妇,没有言语便跟着解家而去。
回到解府,解杭氏端坐首位,解澜依坐在左侧的第一位,谢涟漪站在堂下,方还夫妇弓着背站着,二人一路上说了一路的悄悄话。
“方还,你身边的人,的确是我女儿涟漪?”解杭氏喝了一口茶说道。
方还见事情不与他们想的一样,本就有些慌,此刻在解杭氏故意的威压之下,便有些心虚。
“回夫人,是的,她就是当年老奴抱出去的孩子。”
解杭氏沉声,“你为何说她是天香园的花魁。”
方还抬起头,指着谢涟漪道:“这……老奴的大儿媳妇被她带往天香园的,而且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她因人命官司被关在牢狱之中,明明前几日见我们的时候,毁了容颜的,老奴也不知为什么几日不见就恢复了容颜。”
解杭氏没有表达什么,她自然会安排人去调查。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解杭氏转向谢涟漪问了,谢涟漪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解夫人,小女在渡河城之时的确因人命官司而被关押,只是那事儿小女是被冤枉的,因得罪了某些人,被人刻意教训,夫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调查。”
说着,她长叹一声,面上笑意也淡了几分,“至于爹说的,小女自能赚钱之后,便给方家赚了不少银钱,入狱之后,方家不仅不管,还逼迫小女交出存款,故此再次见面,虽然有父女之情,可到底还是怕手里的几个钱又没了,这才伙同了铁旭阳,演了一出戏,不想他们相信了竟然还捅到了府上,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哦?赚钱?你倒很有本事。”解杭氏这话说的意味不明。
谢涟漪摇头,“谈不上本事,只是为了生活罢了。”
解杭氏眸子一转,道:“当年我生下长女,在她肩胛之处吩咐人纹了个涟漪的涟字,你可敢让人检查一下。”
谢涟漪闻言,微微一笑,道:“夫人若是不想认,不必如此,我正巧也不愿意高攀解家。”
解杭氏那话自然是假的,谢涟漪身上什么都没有,她这是为了不认谢涟漪故意说的。
谢涟漪一句话将她拆穿了,她立刻恼怒,一掌拍在了桌上,怒道:“放肆!你可知我解府是什么地方!”
“知道,就是天皇老子,我若瞧不上,也就是普通家族而已,解家在我眼里,和谢家村的方家并无区别。”谢涟漪很认真的点头。
解杭氏看着她,这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让她想起了对孩子的思念,然而谢涟漪说的话,却叫她恼怒的很,她被夫君敬重,被孩子尊重,又是一品夫人,何时被人如此顶撞过。
谢涟漪淡淡的笑着,“解夫人不认我,不就是介意我为商,又接触了天香园的身份么。”
“可夫人,您若是直接说了,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圆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可您这样的弃我如敝履,着实让我伤心呢。”谢涟漪笑着垂眸,遮住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悲哀。
解杭氏深吸了口气,再次坐下,道:“谢涟漪,你可知解家没有污点,而我若是认下你,你便是污点,明白么。”
“污点?呵呵……若有办法,谁都不愿意的,天底下无奈之人太多了,奈何您这样的人也太多了。”谢涟漪讽刺一笑说道。
她并无认解夫人的打算,但是解杭氏竟然派人暗杀她,着实让她恼怒,在解家眼里,她的确低贱,可在她自己眼里,她是最好的。
若非第五晨墨在她身边安排了人,此刻她就是一具尸体。
“人命并不轻贱,我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并不丢人,也不是污点,夫人如此高高在上,自然无法理解。”谢涟漪眸中带怒看着她。
解杭氏气的脸色有些发白,“放肆!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
“真是抱歉,我并不懂规矩,乡野长大,高攀不上。”谢涟漪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在大庭广众说出解家杀人的事情,她已经仁慈了。
“大小姐且慢……”
就在她转身不客气的要离开之时,一抹声音从外而入,随着声音入耳,白色的身影慢慢而来,然而他虽然走得慢,却是顷刻间就到了众人面前。
解杭氏看到来人,立刻起身,带着解澜依上前行礼,“见过国师。”
“解夫人请起,夫人一念之差,恐造成大祸,好在一切来得及挽救。”国师慈眉善目的,冲解杭氏说完,便看向了一旁打量着他的谢涟漪。
谢涟漪看着他,方才心中的怒意慢慢的退了下去,她微微颔首,“国师?方才唤错了,我只是乡野之女,不是什么大小姐。”
国师闻言一笑,上前在谢涟漪的面前站了,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道:“你本善良,何必被怒意所驱使,你出生之时我曾抱过,虽然年岁见长面容长开,可我还是认得你。”
谢涟漪往后退了一步,撇撇嘴,道:“时隔多年,人也会变得,国师今日来,是来管闲事的?”
国师对于她的动作并不恼怒,笑容依旧慈善,“不是闲事,是来助解家认女,助你归家。”
谢涟漪微微侧首,“本姑娘不稀罕。”
“放肆!国师面前,如何能这般说话!你既不稀罕,我解家也不稀罕你这样的女儿。”解澜依见她口气如此狂妄,忍不住大怒说道。
谢涟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直接将她忽略了。
解杭氏伸手拉了解澜依一把,国师摸着胡子点头道:“解家荣辱都在此女,夫人可要想好了。”
说完,国师朗声一笑,转向谢涟漪道:“哈哈……解家必须认你,你也必须重归解家,唯有各归各位,你才是你自己。”
谢涟漪本在一旁微笑望着,可随后听着那各归各位,你才是你自己这几句话,让她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
她好似抓到了什么,可却又抓不到,她上前一步,抓了国师的衣衫,急切道:“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