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解涟漪一身月牙白衣裙,外罩天青色的斗篷,她俏生生的站在,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不施粉黛的她带了几分病态,微微侧头,发上的蛇形簪下坠着的流苏微微晃动。
非常意外的,她所站的地方,画上的女子也是一袭月牙白衣裙,一件天青色的斗篷,只是画上的女子面色红润,不似她病恹恹的。
正北城看着她,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娇俏的女子,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低声道:“你来了?”
他说着这话,眼睛猛的睁大,带了些许急切。
解涟漪低头咳嗽,咳了两声这才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正北城,她微微侧首,面露疑惑。
正北城听到她咳嗽,看到她转身,立刻反应了过来,大步上前,怒不可遏,伸出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是谁让你来的?谁让你冒充她的?!”
“嗯?”正北城气的手下力气并未有任何放松。
解涟漪被卡的脸色一下子憋紫了,她抬手猛烈的拍打着他,这点拍打的疼痛对于正北城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但是他还是松开了手,他手下用力,解涟漪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她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解涟漪!谁允许你进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嗯?!”正北城瞪大了眼睛说。
解涟漪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平和了自己的呼吸,她站起身,扫视了一圈,这些画轴上的女子和她原本的躯体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眼前的男子到底是谁,她敢确认不管是谢二丫还是她,他们都没见过面,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快说!”正北城怒喝一声。
解涟漪深吸了口气,淡淡的开口道:“为什么不能进来?我就这样进来的,外面也没人守着,哦,是你的小妾说你找我,并且还找了个你的心腹来唤我,就是那个叫闲庭的小厮。”
“若是早知道来这儿会被你杀了,我才不来呢,我惜命的很。”解涟漪说着,侧过了头。
她其实完全可以承认自己就是画卷上的人,但是面前的男子,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她不能赌。
“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正北城缓步上前,一步一步逼近。
解涟漪往后退了两步,微微一笑道:“你是怕我出去说么?我才不会呢,你这些画卷流露出去,倒霉的不仅仅是你。”
她冷笑着转身准备走,走到门口,她想了下开口道:“你喜欢画卷上的女子么?”
正北城斜了她一眼,道:“与你何干?”
“嗯,的确与我没什么相干,等人高的画卷,还画了那么多,当真是痴心,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早日收心吧。”解涟漪微微一笑说道。
说完,她大步离开了书房。
正北城站在屋子中央,阴沉的脸突然就笑了,这个解涟漪还真是有意思,单凭这些画卷就判断他爱她?他当然爱她,他爱她如珍宝,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正北城深吸了口气,将这些画卷一一看过之后,走了出去,惩罚了闲庭,休了小妾,杖责了一干奴仆,心中这口气这才消了下去。
想到方才解涟漪那淡然的样子,正北城突然觉得有些不爽,他转了步子往解涟漪住的地方而去。
院子里,解涟漪哼着一首歌曲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啊晃。
这个秋千是在她的要求下扎的,没有人推她,她只能自己慢慢的晃着,一边晃她一边低着头哼着歌。
脑子里却一片纷乱,她一直在想正北城和她是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从她到了这里,谢二丫好像就没有过动静,之前在解府她如此活跃,怎么现在那么安静?
她抬手点了点心口,一脸疑惑,口中的歌也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其实她哼的就是英文字母歌最简单的,她也不知怎么脑抽的就哼了这首歌。
殊不知,站在外面的正北城却是一脸震惊,这首歌,这首歌为什么她会?她到底是谁!
正北城强自忍耐着想要冲上去问清楚的冲动,他深吸了几口气,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
解涟漪并未发现他的出现,依旧低着头想着自己事情,奈何她失了几次,谢二丫都没有任何回应,若非身体的反应告知着谢二丫还在,她都要怀疑谢二丫是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第五晨墨新安排的暗卫十七在她踏入屋子的时候从窗口翻入,下手极快的关上了窗子。
“你来做什么?”解涟漪说着,抬手砸了东西。
十七单膝跪地,道:“主子说,若是正北城主带您出去,还请跟随。”
“好,我知道了。”解涟漪点了点头,又是一个瓷器砸在地上,同时低声道:“告诉第五晨墨,好好查一下正北城,他的书房内,都是我原本的画像。”
十七闻言,面露诧异之色,却很快遮掩了去,低头道:“是。”
说完,十七从窗子出去,解涟漪砸了东西,神清气爽的在桌前坐了,高声道:“进来收拾。”
听到她的声音,屋外守着人低着头疾步入内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
正北城听到这个消息,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交代他们好生伺候着。
众人对于解涟漪要重新审视,她都砸了那么多东西了,但是正北城好似并没有什么恼怒之色啊。
第二日,正北城前来找解涟漪的,带着她往街道上而去。
只见他随手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她,解涟漪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啧了一声道:“这东西?酸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吃的,我不要。”
她说着,率先走在了前面。
正北城并未生气,将糖葫芦丢给了身后的小厮,继续和她一起在街上四处闲逛。
“这里有家脂粉铺子,去看看?”这是正北城自出门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解涟漪抬眸看了看这家铺子,又是一声嫌弃,“我最不喜欢这些东西。”
说完,她又率先离开了,正北城看着她的背影,仔细的观察着她走路的样子,她各种小动作,越看心内越吃惊,越看他心里越激动。
很快,他又找到了一个机会试探。
管理的再好的地方,总会有人欺男霸女偷鸡摸狗,而他们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那么一件事。
她独自一人走在前面,或许是看中了她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衣衫首饰又是极好的,那些扒手便动了心思,跟着她走了好几条路。
在她低头看糖人的时候他们动手了。
谁知,手刚从解涟漪身上拿开,小偷的手已经被解涟漪抓住了,她皱眉,上下看了一圈,道:“小小年纪,为何要以偷盗为生?”
她是淡淡的询问,但是对方却是恼羞成怒,另外一只手握拳,就要往解涟漪的肚子上打去。
解涟漪眼神微暗,她虽然如今身子不济,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是任人揉捏的,她一条腿往后退了一步,捏着小偷的手转了一把,身子微微弯曲,另一只手抓住了小偷的手,大拇指在他手腕那个地方转了转,随后手下一个用力,小偷便低喊了一声,松开手跑了。
解涟漪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连个孩子都抓不住了,当真是……啧……
不远处的正北城看着,心中越发的激动,这个动作,这个手势,他记得,是她最拿手的!
他只顾着高兴,都并未去想,为什么她和记忆里的人样貌不一样。
正北城唇边的笑容展现,深深的,露出了虎牙,笑的稚气满满。
他清了清嗓子,收敛了笑意,道:“走吧,去吃饭。”
解涟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这个男人是抓了她打伤她的人,她自然不需要上心。
二人来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楼,正北城故意交代了一些话,这才带着解涟漪坐下。
解涟漪手有些冷,握着一杯热茶便不愿放开,她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天下?”
“人心本恶。”正北城回答。
解涟漪看了他一眼,冷笑着摇头,“我相信人性本善,恶的一直是这个环境,若是人人有钱花,有活干,何至于去做那欺男霸女,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财帛最能动人心,而比财帛更让人无法放弃的,就是权势,高官厚禄,位高权重,谁不想如此?”
“想要如此,也是因为有区别,若是位高权重之人和普通人并无区别,谁愿意去做那吃力不讨好,被人暗地里骂的勾当。”
“说到底,也是这天下的等级之分太过明显,什么士农工商,商排末等,若没有商人来回倒腾,那些士农工又何来东西?样样自己做,也不可能吧,享受着商人的便利,却还要瞧不起商人,总是说一股子铜臭味,他们倒是没有,可他们身上穿戴的,哪一样不是银钱。”
解涟漪说着,看了看正北城道:“正如你身上的,只怕这一身普通人家能过好几年了吧。”
正北城定定的看着她,对于她冒犯的话心里的激动越发的明显,他突的低头笑了,越笑越大声,笑的解涟漪也是一脸懵逼状,这个男人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