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点火,但是你和你的同伴一样会被火海包围,我就不相信,你们会陪我这样一个小鬼一起灰飞烟灭,粉身碎骨?”罗馨月咬着牙道。
“这个就不用你这个小鬼操心了。”李扬冷笑道:“山人我自有避火的方法。至于你手中的这个女孩子嘛,反正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让她随你一起上西天极乐世界去,对她来说,未偿不是一种脱离苦海的捷径。况且,这场火对于她来说并不足以致命,顶多能烧掉她身上的一些毛发而已……”
“而你就惨喽,大火一起,你顷刻间就会灰飞魄散,再也别想报你的深仇大恨了。”
李扬乐呵呵地说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快乐之感。
罗馨月听了李扬的话,不由得踌躇了起来。
就这样消失于天地之间,她实在是不甘心。
她在纠结着。手中的这个女孩,放?还是不放?
“要对付你,其实还有更多的手段可以选择。”李扬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冷森森的匕首。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把玩着手中的M9虎牙匕首,盯着锋利的刀尖,道:“这把匕首,被山人我凝炼了一点黄泉土在上面,你不是虚不受力之体吗?但是黄泉土可不受这种限制。这把尖刀在你的身体上一划,你一样会消解于这天地之间,连一缕灰都不会留下来的。”
“山人我耐心有限,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还不放了我的同伴,一意孤行的话,那剩下的这一分钟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存在了。不过,山人我菩萨心肠大慈大悲,我说的这两种死法,你可以随意选择一种。”
李扬无比得意地说着。似乎,此刻的他,就是能决定人生死的阎罗王,就是高高在上把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的玉皇大天尊。他要罗馨月活罗馨月就能活,他要罗馨月死,那谁也抵挡不了。
李扬不是装逼,他有得意的资本。
本来,他还想到外面弄点汽油来灌进洞里,烧死这个女鬼的。现在,乔煜被罗馨月擒在手中,他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外面那些漫天飞舞的杨花。
杨花易燃,他是亲手试过的。捏一小团杨花,用打火机一点,就能燃起一大团的火焰来。易燃这个特性,杨花和汽油有点相似。
至于凝炼了一层黄泉土在外面的M9虎牙匕首,是一切生机的克星,当然也可以让罗馨月就地兵解。但是要使用虎牙匕首,他有一点投鼠忌器的地方,那就是如果乔煜一不小心被他划上一刀,那么,她也就会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如果罗馨月还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他不介意把这两种方法都在这个女鬼身上试一试。
阴气一收尽,整个洞中恢复了温暖干燥的感觉。
“乔煜,乔煜,快醒醒。”李扬一边拍打着乔煜的脸,一边叫道。
只听嘤咛一声,乔煜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醒转了过来。
她刚才只是惊惧过度晕了过去,身体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害。
李扬和罗馨月的对峙她都看到了,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是受了罗馨月幻术的蒙蔽,李扬和罗馨月联手要害她性命的那一幕都是假象。这时候她再看李扬的眼神又有了不同,似乎觉得李扬的身上充满了一种神奇的力量和魅力。她盯着李扬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庞,心有余悸地问道:“李扬,那女鬼呢?”
“别害怕,危险已经解除了。”李扬眯眯带笑道:“那女鬼正在那边给咱们磕头呢。”
乔煜慌忙转过脸去看,只见一袭白衣的罗馨月正整理好了衣衫,对着他们二人盈盈下拜。
此时的罗馨月,已经再没有半分阴戾之色,袅袅娜娜,轻移莲步,对着李扬款款施礼道:“公子在上,请受馨月一拜。先前我多有误会公子之意,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一二。馨月被奸人所害后,已成杯弓蛇影。如若公子方便,请一定将我带回家乡,或是给我的家人捎个音信,馨月我感激不尽。如果您能助我擒住罗林,让那奸贼伏诛,让我的冤仇得报,我一定给公子塑庙立祠,早晚上香祷告神灵,保佑公子多福多寿……”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凄婉,神态娴静的女鬼,李扬一下子又想起了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罗馨月时看到的那个背景,就像现在一样,一尘不染,素洁高雅,空灵飘渺得似不含一丝烟火之气……
一个女鬼,在不同的心境下,她容貌上的变化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差别,实在是让人感慨不已。
“呃……不用多礼,你起来吧。立祠上香这些就免了吧,这会折人阳寿的。”李扬大咧咧道:“隋唐时的大英雄秦叔宝,就是因为救助了一个老汉一家人,那老公公无以为报,便给他树了牌位,早晚敬香,结果折得他在天堂县差点儿当锏卖马,好不难堪。幸好遇到王伯当谢映登两位兄弟的资助,秦叔宝才得以度过难关。这种给人立生祠之事,万万做不得……”
这时候,整个洞内飘飞的杨花都落了下来,在地面上铺成了厚厚一层的绒毯。李扬让乔煜盘腿坐在绒花之上,把一枚晶石放在她的身后,另一枚晶石放在她的身前。然后他心念微微一动,两枚晶石突然发出了一团柔和的光芒。
乔煜到底是个普通的女人,今晚地洞探险这一幕可把她吓得够呛。不仅看到了罗馨月幻化出的厉鬼,而且还被怨气侵入了心神,到现在还心惊肉跳个不停。
随着两枚晶石发出的光团把她笼罩在其中,她蓦然觉得身上温暖了许多,悸动不安的心境也一下子平复了下来。
“哎……”说完秦琼当锏卖马的典故,又安顿好了乔煜,李扬忽然仰天长叹一声,哦哦吟诵,彵腔拉调整地拽起了一段诗文来。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听了李扬的吟诵,罗馨月不免得有些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她凄婉一笑,道:“公子也知道李贺的这首《罗馨月墓》?”
“当然知道。”李扬似乎有些黯然神伤,无精打采地说道:“当你一报出罗馨月这个名字后,我就想起了这首《罗馨月墓》来。诗鬼李贺当年写过十余首鬼诗,哪一首不是写得凄婉迷离,悱恻缠绵。虽然此罗馨月非彼罗馨月,但你与那个罗馨月同为阴魂,大概生前都曾被情爱所困顿,红颜薄命,殊途同归,还真的让人有些莫名的伤感呢。”
“感谢公子怜惜,我今日能遇到公子,是我之幸事。看来,我的运气比埋在西湖西泠桥边的那个罗馨月要好得多,今天能遇到贵人。如果公子能带我回乡,我能与父母团圆,他日我未必没有夺舍重生的机会……”
“夺舍重生?”李扬惊叹道:“那可是有伤天和之事,即使有愿意被你夺舍之人的躯体,成功的希望也是非常渺茫的。如若夺舍不成功,到那时,只怕你是连鬼也是做不成了。”
夺舍,就是阴魂强行占据他人躯体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非常的复杂凶险而且充满着变数,成功率非常小,又因有违天道,为正道中人所不取,甚至能招来天刑雷劫的惩戒。
如果夺舍成功,这个阴魂便能够借助他人躯体在这个世界上彻底存活下来。如果失败,这个阴魂要么灰飞烟灭,分解消散于天地之间,从此,尘归尘,土归土。要么夺舍过程中出现差异,被夺舍的躯体与夺舍的阴魂互不能相融,从而出现一个白痴的现象。甚至是夺舍之人遭受反啮,神识反受他人控制,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还有一种可能,阴魂正在夺舍时,一道天雷劈下,让这个阴魂和被夺舍之人从此都烟消云散,那就真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潇洒走一回了。
究竟会出现哪一种情况,谁也保证不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愿意选择走这一条路。
她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李扬的脚下,膝行两步,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扬,神情无比坚定,声音中带着颤抖,道:“求公子给小女指一条重生之路。”
说完,她便咚咚咚地给李扬磕起了头来。
修行之人讲究言出法随,一语成谶。对一件不甚明了或是没有把握的事情通常都不会轻易做出结论,对自己不懂的或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更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可偏偏李扬是个爱吹牛的家伙,尤其是在弱者的面前,他总是喜欢装出一幅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样子,好让别人摸不透他的深浅来,称他一声原大侠,原大师,把他捧到天上,好满足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他这么随口一说,罗馨月可是当真了。认为他一定知道,肯定还有其他的法术或是秘术能够让她起死回阳,重新回到人间。
李扬一不小心就把牛皮给吹大了。
起死回阳,只是四个字,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出来多么简单。可是,除了神话故事里,谁见过真正有起死回阳的呢?即使传说是真的,有法可施,但那个人得有多大的福缘,施法之人又得有多么玄妙神奇的秘术,多么高深的道术法力,承受多么大的因果报应才能成功呢。看着罗馨月期待的目光,他又拉不下来脸说俺是吹牛皮的,其实俺就是一个菜鸟。于是,他便使出了太极中的拖字诀,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可急不得,必须有莫大的福报和玄妙的因果关系在里头才有可能化虚为实,化假成真。容山人慢慢想一想……”
“求公子千万放在心上,如若馨月能够重生,必定结草衔环,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罗馨月听到李扬肯替她想办法,惊喜万分,脸上第一次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咳,咳,你先不要急着感谢,”李扬眼珠一转,道:“我听我师傅说过,世上有一种鬼修之法,无需夺舍,鬼煞阴魂之属依法修行,待道行修得足够高深后,亦能够自凝形体,化出人形。如果福缘足够大,再能服下一枚九转金丹的话,便能够重塑肉身,彻彻底底的与常人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