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很快汇入路上的车流，朝着大学城的方向驶去。
“快一年没来燕京了，车还是这么多。”晏若溪眼巴巴地望着窗外，感叹道。
李扬撇撇嘴，很想回一句难道东海的车就不多了？不过对于没意义的话题，他还是习惯选择无视。
“哎，李扬，还不知道来燕京多久了。”晏若溪没得到回应，也不在乎，回过头来笑着道。
“没多久，刚四个月。”李扬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才四个月啊，那还没我以前待得久呢，我以前可是在艺大念了四年大学呢。”晏若溪有些得意道，似乎为在这一点上比过李扬而高兴不已。
“行，你久。”李扬兴致缺缺地敷衍道。
李扬不想说话，可不代表晏若溪没有话题，本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儿，难得自由一次，那兴致可比平时要高得多。
“哼，那不是，还你的地头，估计你上街还会迷路呢。”晏若溪嘟着嘴哼道，有点鄙视的样子。
“那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心想清净是不可能了，李扬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睁开眼不满地顶了一句。
“切，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嘛，有什么好抵赖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晏若溪同情地看着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李扬一口气噎在喉咙，突然发现这妞除了脑袋缺根弦，还一根筋，想什么就是什么，刚一回合他就败下阵来，颓然地摆了摆手，无奈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嘻，某人脸红咯。”
晏若溪嘴上占了便宜，笑得很开心，刚刚下楼的时候，她就发现李扬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似乎有什么心事，所以才没话找话，让他的心情轻松一些。
她知道，李扬不是一个轻易对人吐露心声的人，也很少会有什么事情难到他，如果有，那一定是无法解决的难题，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
笑过之后，晏若溪坐得近了些，眨了眨眼说道：“心情好些了吗？”
李扬的微微吃惊的表情转瞬即逝，掩饰得很好，于是故作疑惑地看向她，诧异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撒谎，看看你，郁闷俩字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晏若溪嘟了嘟嘴，不满地说道，一直都是自己对他倾诉心事，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说过心里话，她心里不平衡了。
“哪有？”
李扬没有承认，心里却在想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此刻他头一次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像晏若溪说的那样郁闷。
当然，李扬也只是想想，没时间找镜子，因为旁边的晏若溪似乎不高兴了，双手抱胸偏过头去，很明显一副“我生气了”了的表情。
李扬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这没头没脑的生的哪门子气啊，随即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不开心，没看出来吗？”晏若溪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如果现在用一个词形容李扬的心情，那就是无语。
到了地方，原本还闷闷不乐的晏若溪一扫之前受气媳妇的模样，自顾自地走到一个早餐店前面，小手一指，然后李扬就成了排队等候的队伍中的一员。
第一次在街边排队买早餐，对于李扬来说是格外新鲜的一件事，打破了他这几个月饭来张口的作风，当然在村里时，他还算是一个自力更生的勤劳孩子。
队伍很长，但好在行进的速度还算快，看着前面只剩下几个人，李扬心里的郁闷总算消解了不少，如果要他等个半个钟，他宁可不吃也不想浪费时间。
小店卖的是燕京最常见的豆汁油条还有包子，李扬不知道天天锦衣玉食的晏若溪，大老远跑到这里吃这些图个什么。
很快到了李扬，按照晏若溪的要求，他三样各点了一份，付了钱后，一手端着装豆汁的碗，一手托着小蒸屉，手指勾着装油条的塑料袋，也不嫌烫，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施施然地往回走。
“喏，你的。”李扬将东西堆在晏若溪面前，又回去将自己的那份搬过来，刚拉过一张小板凳想坐下，又见晏若溪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由奇怪道：“看着我干嘛？”
“筷子勺子呀。”晏若溪理所当然地说道，就跟小女朋友指使男朋友时似的。
李扬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那么得寸进尺的人，无奈之下趁着板凳还没坐热又起身过去帮她拿来筷子和勺子。
“麻烦。”李扬没好气地将两样递给他，不满道。
“谢谢。”晏若溪接过，也不生气了，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李扬懒得搭理他，端起碗喝了口豆汁，感觉味道还行，他不是北方人，不太习惯北方早餐的老三样，小米粥配咸菜才是他最常吃的早餐。
此时天已经大亮，小店门前的的队伍规模不减反增，已经差不多排到路上，好在多数是打包了就走，不然就那几张桌子根本不够坐。
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油条包子，将嘴里最后一口就着剩下的豆浆咽下，放下碗时发现晏若溪正满脸幸福而且小心翼翼地咬着第一口包子，旁边的油条也没吃几口。
“你这速度，够可以的。”李扬见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忍不住数落道。
晏若溪抬起头，细细地嚼着包子，骄傲地哼了一声不回答，很好地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修养。
李扬自讨了个没趣，拿她没办法，总不能逼着人家往嘴里塞吧，有点无聊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八点，照她这速度，九点能回到酒店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话说，大老远的跑这里吃早餐，有必要吗？”过了半晌，见她依旧慢腾腾的样子，李扬忍不住开口道。
刚美美地喝了口豆汁的晏若溪再次抬起头，嗤之以鼻道：“你懂什么，这叫回忆，我大学时可没少来这，难得有机会来怀念一下不行啊，再说了，没见这里生意那么好呀？”
“回忆？”李扬似懂非懂，他可不知道世界上有“情怀”这种东西，于是又问道：“这又跟生意好有什么关系？”
“笨，当然是口碑啊，味道不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晏若溪像看着小白一样看着李扬。
“不觉得。”李扬讪讪一笑，他还真吃不出什么特别的来，能下口就行。
两人短暂的对话又在晏若溪的一个白眼中结束，李扬又进入到了无聊的等待中，朝校门不经意一撇时，正有一辆公交车离站，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让他倍感意外。
“柳馥郁？”李扬身体一僵，这时才想起来，好像曾经听她说过她还是个学生，而且就在对面这所学校。
公交站旁，柳馥郁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过往车辆时，朝着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柳馥郁走得不快，而早已发现她的李扬却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如果说他现在最不想见到谁，除了她没有别人，清晨刚千头万绪的离开天街夜色，没想到才过两个小时又遇到，也太巧了点吧。
李扬突然有点后悔跟着晏若溪没事跑到这里找什么劳什子回忆，眼看柳馥郁径直朝这边走来，他提了口气，然后将“罪恶”的头颅深深地低下了，恨不得撕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柳馥郁神情有些恍惚地来到店前，像是在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几米之外正坐着她心里正想着的那个人，很自觉地排到队伍的末尾，高挑俊俏的模样自然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几分钟的等待后，柳馥郁已经排到队伍前头，她只要了个包子，付了两块钱，对店老板说了声谢谢后低头又走出了店外，至始至终没有看一眼铺外的餐桌。
正享受着美食的晏若溪，偶一抬头惊奇地发现李扬正在作鸵鸟状，深深地把头埋在桌边，不由好奇地问道。
“李扬，你在干嘛？”
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进了从旁边不远走过的柳馥郁耳中，前行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如果换作另一个名字，她或许不会在意，但是“李扬”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刻进她心里，只要与之有关，她都不可能不在意。
柳馥郁惊急中转过头来，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正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低着头的男人，看不清脸，可却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味道，不正是她刚刚还在想着的人吗？
“李扬？”柳馥郁惊声出口，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李扬听到了柳馥郁的声音，知道刚刚那句已经让她发现了自己，再无法装下去，无可奈何地抬起头来，朝她讪讪一笑。
晏若溪同样听到了几步外有人叫着李扬的名字，愕然地转过头，正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高挑女孩正朝他们这边看来。
“她在叫你？”晏若溪愣了下，疑惑道。
李扬苦笑一声，对她说了句好像是，转眼又看向柳馥郁，见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又从他身上转向晏若溪，很快激动的情绪不见了，神情中多了几分踟躇与低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转身又走了，离开时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望着柳馥郁离去的背影，李扬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她最后的那个眼神，是那么地苦涩，让人心疼。
“她怎么又走了？”不明所以的晏若溪疑惑不解道，回头看向李扬，见他表情有点低落，更加莫名其妙，明显两人是认识的，可表现得都那么古怪，这样的桥段怎么跟她看过的一些言情剧那么类似，眼珠子转了转，她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该不会是你旧情人吧？”晏若溪狐疑道。
“不懂别乱说。”李扬不愉地回答道，有些心烦意乱。
晏若溪听了一脸的不相信，要只是这样，那刚才的女孩怎么有那么复杂的眼神，连她都能看出其中蕴含着不一样的情感，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之间肯定有事儿。
“唉，美人恩重，且行且思量啊，我懂你的。”晏若溪拍了拍李扬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道。